女孩们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温弈墨看着她们。
“你们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
“焦凰阁在京城里,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咱们有最好的茶,最好的点心,最好的乐师。”
“能打听着别人打听不到的消息。”
“但是。”
她话锋一转。
“这些,还不够。”
她的手指,又在桌面上敲了起来。
这一次,声音沉重又有力。
“从今天起,焦凰阁要做的,可不止是生意了。”
“这朝堂的棋局,咱们也该落子了。”
付玉、李阳歌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一场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她们齐齐躬身。
“愿听郡主吩咐。”
温弈墨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了轻烟身上。
“轻烟。”
“是。”
轻烟上前一步。
“你去给新雨传个话。”
“让她‘不经意’地,在文熙公主面前提一句。”
温弈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就说,太子哥哥爱才心切。”
“今晚要在咱们焦凰阁设宴。”
“为的,就是给那个俊美如潘安的新晋探花郎裴惊梧,庆贺。”
“记得,要说得热闹些。”
轻烟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立刻就明白了郡主的意思。
“是,奴婢这就去办。”
轻烟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阁楼的阴影里了。
文熙公主府。
温弈舒正对着镜子,心烦意乱地拨弄着发髻上的金步摇。
她也听说了科举殿试的结果。
“裴惊梧。”
她念着这个名字。
最近这名字在她耳边出现的次数,也太多了。
人人都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
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结果,状元却成了冯安那个蠢货。
这里面的门道,温弈舒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
肯定是冯太妃的手笔。
那个老虔婆。
温弈舒撇了撇嘴。
虽说冯太妃是她亲祖母,可她一点也不喜欢那老太婆。
那老太婆对谁都板着张脸。
对自己这个亲孙女,也动不动就教训。
反倒是对冯家的人,亲热得不行。
一想到冯安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温弈舒就觉得恶心。
这么一来,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裴惊梧,反而生出了一丝同情。
真是个倒霉蛋。
被冯家的人给算计了。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侍女新雨走了进来。
“公主。”
心雨有些兴奋地说道。
“奴婢刚听说件事,可热闹了。”
温弈舒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什么事?”
新雨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听说,太子殿下今晚要在焦凰阁设宴呢。”
“就是为了给那个新晋的探花郎裴惊梧庆贺。”
“奴婢听宫里的人说,那个裴公子长得可俊了,跟画上的人一样。”
“太子殿下这么一办,今晚的焦凰阁,肯定挤满了去看热闹的千金小姐。”
温弈舒的手,停住了。
太子哥哥?
在焦凰阁,为裴惊梧设宴?
她的心里,忽然就动了一下。
她也想去看看。
看看那个传说中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来人!”
她猛地站了起来。
“给我更衣!”
“把那件赤金凤尾罗裙拿出来!”
“还有母后赏的那套红宝石头面,都给我戴上!”
她要去凑这个热闹。
而且,要去得风风光光。
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
楼上的雅间里。
江相如推开门,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谈砚!谈砚!快跟我去看热闹!”
安谈砚正坐在窗边。
桌子上摊着几样东西。
一把刻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还有个小小的锦盒。
他听到江相如咋咋呼呼的声音,连头都没抬。
“不去。”
江相如凑了过去。
“别啊!天大的热闹!”
“太子在焦凰阁设宴,为榜眼和探花庆功呢!”
安谈砚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可他还是没抬头。
“不去。”
江相如急了,他伸长脖子,去看安谈砚在摆弄什么。
“呦,这是啥?”
他看到了那个打开的锦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金簪,旁边还有个上好的玉料。
质地温润细腻,一看就值不少钱。
而安谈砚正用刻刀,一刀一刀的细细雕刻。
“可以啊你!”
江相如一把抢过玉料,拿在手里端详。
“偷偷摸摸的,给哪家小姑娘准备的?”
安谈砚皱起眉。
他伸出手。
“还给我。”
“别小气嘛。”
江相如嘿嘿一笑,躲开了他的手。
安谈砚看着那支已经初具模样的玉簪,眼神有些烦躁。
这是他刚买的。
本来想送给“夏昭斓”——不对,不是夏昭斓,是踏雪。
安谈砚又懊恼又无奈,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啥时候。
本来是想谢谢她上次在宫门口解围的恩情。
之前买了支红宝石金簪,可拿回来之后,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金子,太俗气了。
黄澄澄的,配不上她。
她那样的人,该戴更清雅、更别致的东西。
所以,他才又去买了这块玉。
想亲手给她雕一支簪子。
一支独一无二的白玉木兰簪。
这些心思,他当然不会跟江相如说。
他站起身,又想去抢锦盒。
“给我。”
江相如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锦盒往身后一藏。
脸上露出那种又贱又欠揍的笑。
“哦……我懂了。”
他拖长了声音。
“春天到了。冰雪都化了。”
“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安谈砚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知道江相如这张嘴,吐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
江相如清了清嗓子,继续用那种咏叹调说道。
“动物们,也开始……繁衍后代了。”
话音刚落,江相如就感觉一阵劲风朝自己袭来。
他反应也快,抱着锦盒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安谈砚的一脚。
“安谈砚!你来真的啊!”
江相如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拔腿就跑。
安谈砚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啥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然后,他就像头被惹毛的猎豹,朝着江相如扑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
“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今天非把你这张嘴撕了不可!”
“救命啊!护卫打主人啦!”
雅间里,顿时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追打声。
还有江相如那杀猪似的嚎叫。
楼下的喧嚣热闹,楼上的打闹心事。
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这一刻。
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悄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