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人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锐利了起来,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指向了老屋!另外两人立刻收起罗盘,手中白光一闪,多出了两把造型奇特长剑,剑身流淌着冰冷的符文光芒,剑尖直指老屋!一股凛冽的杀意隔空锁定了这里!
他们要强攻了!
“走。”
墨玄的声音落下的瞬间,他宽大的袍袖猛地一拂!
不是攻击窗外,而是卷向了我和小灰鼠!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又柔和的力量瞬间包裹住我们,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拉长、变色!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空间被强行撕开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一种极致的失重和眩晕!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
砰!
双脚猛地踏上实处,巨大的惯性让我踉跄着向前扑去,差点摔倒,冰冷的、带着浓郁草木腐烂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呛得我连声咳嗽。
小灰鼠死死抓着我的衣领,吱哇乱叫。
我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抬头四望。
哪里还有什么老屋?哪里还有什么巡夜人?
我们正站在一片漆黑的山林里,四周是高大扭曲的树木黑影,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湿滑的苔藓,远处,黑水峪村的方向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老屋所在的位置更是被黑暗彻底吞没。
这就……出来了?瞬息之间,横跨数里?!
这就是他的“手段”?!
我下意识地回头,想寻找墨玄的身影。
他就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依旧笼罩在阴影里,仿佛从未移动过。但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比刚才微弱了一丝丝?虽然依旧深不可测,但那种举重若轻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沉寂。
刚才那一下空间挪移,对他而言,也绝非毫无代价。
“……方向。”他冰冷的声音打断我的打量,听不出情绪。
我愣了一下,立刻凝神感知。
眉心处的“门钥”微微发热,那幅烙印其上的简陋地图浮现于意识海中,一个微弱的光点正在闪烁,指示着某个方向,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污秽气息,也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
是废庙!“漏隙”的气息!
“那边。”我抬手指向东南方一片更加浓密的山林。
墨玄不再多言,身形微动,便无声无息地向前飘去,速度快得惊人,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林间的夜雾都没有搅动。
我咬咬牙,抱起疲惫的小灰鼠,调动起刚刚恢复少许的体力,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林深露重,夜色如墨。
只有眉心“门钥”的微光和前方那道冰冷的黑色身影,指引着方向。
新的险地,就在前方。
冰冷的山风刮过我的脸颊,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混杂着老木头腐烂和陈年香火灰烬的气息。
我们停在一片林间空地的边缘。
前方,月光勉强勾勒出一座建筑的轮廓——与其说是庙,不如说是一堆勉强立着的残骸。
屋顶塌了大半,歪斜的梁木像巨兽的肋骨般刺向夜空,墙壁斑驳,糊着厚厚的泥污和苔藓,原本的颜色早已看不清。
一扇破败的木门半挂在门框上,随着风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垂死生物的呻吟。
这里安静得可怕,连惯常的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废墟缝隙的呜咽。
这就是地图上标记的“漏隙”所在?这地方看起来别说藏东西,连多站一会儿都怕它彻底塌了。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灰鼠,它的小鼻子急促地抽动着,显得极为不安,甚至试图往我衣服更深的地方钻。
墨玄站在我前方几步远的地方,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沉默地注视着那座废庙,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审视,他没有立刻进去。
“……好浓的‘味道’。”我忍不住低声说,胃里一阵翻腾,那甜腥的腐朽味无孔不入,粘在喉咙里,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怨秽沉积,年深日久。”墨玄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漏隙’散逸的气息,对阴晦之物而言,是绝佳的滋养,也是天然的屏障。”他微微侧过头,眼尾那抹红痕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妖异,“跟紧。里面的东西,未必都怕我。”
这话让我后颈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连他都要顾忌?
他没再废话,抬步向前走去。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悸,赶紧跟上,脚下的荒草和碎石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越靠近废庙,那股甜腥味就越浓,空气也愈发阴冷,明明是初夏,这里却像是深秋的寒夜。
我们踏过门槛——如果那还算门槛的话。
庙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不堪,神像早已坍塌,只剩一个模糊的基座,被厚厚的蛛网和灰尘覆盖。
供桌翻倒在地,断成几截,地面上散落着碎瓦、烂木和一些辨不出原状的杂物。
月光从屋顶的巨大破洞倾泻而下,形成几道惨白的光柱,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反而让其他角落显得更加黑暗深邃。
视觉所能及的范围内,空无一物。
但我的“灵视”却在踏入此地的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活跃起来。
世界在我眼中骤然变色。
灰败的、流动的污秽气息如同浓雾般弥漫在整个空间,几乎凝成实质,那甜腥味的源头正是于此,而在那片浓重的污秽雾气中,我看到了别的东西——
一些模糊的、人形的淡薄影子,蜷缩在角落阴影里,或是无意识地飘荡在空中,它们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团混沌的轮廓,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怨念波动。
是游魂,被这里的气息吸引而来,却又被更强大的东西压制得只能浑噩滞留的弱小灵体。
它们似乎感知到了我们的闯入,尤其是墨玄身上那即便收敛也依旧令人战栗的气息,纷纷惊恐地向更深的阴影里缩去,发出无声的尖啸。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手心冒汗,这场面比直面那些巡夜人更让我头皮发麻。
墨玄却视若无睹,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庙内,最终定格在原本神像后方那面最阴暗的墙壁上。
那里的污秽雾气最为浓郁,几乎像是一潭粘稠的、正在缓慢旋转的黑泥。
他朝那边抬了抬下巴。
“在那里。‘漏隙’的入口通常不稳定,会依附于最阴晦的节点。”
他话音未落,那面墙壁上的“黑泥”突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