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吓得脸色发白,抓着商青青的另一只手,眼眶通红:“姑姑,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王教头也连忙上前,检查了一下商青青的伤口,沉声道:“胡先生,这毒得赶紧解,我知道附近有个医馆,快带少夫人过去!”
胡八郎摇摇头,打横抱起商青青,冷声道:“你先带着小林子先回庄子,我送她去医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将商青青放回马车,疾驰而去。
怀里的商青青靠在车里,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毒素顺着血脉在商青青的身体中蔓延,让她陷入了混乱的幻境。
眼前先是浮现出一片破败的乡村,土坯房歪歪斜斜,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裙,被爹娘推到一个满脸褶子的老财主面前。
爹娘捧着老财主递来的五两银子,感恩戴德地磕头,而她被两个婆子架着,塞进了一顶摇摇晃晃的小轿。
轿帘落下的瞬间,她看到爹娘喜笑颜开的脸。
幻境骤变,她置身在一间奢华却阴冷的房间里。老财主枯瘦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拼命挣扎,却被死死按在榻上,衣衫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像扔垃圾一样丢进柴房,怀里只抱着一块冰冷的破棉絮,柴房外传来老财主和管家的笑声,刺耳又恶心。
突然,幻境再次扭曲。她看到老财主的管家手里拎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狐狸的皮毛是火红色的,腿上还在流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痛苦。
老财主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茶杯,嘴角勾起残忍的笑:“这狐狸皮看着不错,剥了给我做个暖手筒。”
“不要!”商青青猛地在幻境里尖叫,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冲过去救下那只小狐狸,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管家举起刀子。
一股巨大的绝望袭来,她像坠入无底深渊,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
在无尽的黑暗中,模糊听到胡八郎焦急的呼喊:“青青!青青!”
商青青只觉得眼皮重得像挂了铅,费了好大劲才微微睁开一条缝。
眼前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兰草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她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浑身酸软却没了之前的剧痛,下意识地轻轻哼唧了一声。
“青青?你醒了?”胡八郎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沙哑。
话音刚落,商青青就感觉自己被更紧地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你怎么那么傻……又不会武艺,还非要冲上去。”
商青青意识慢慢清晰,抬手想摸他的脸,指尖却没什么力气。
她眨了眨眼,看清胡八郎通红的眼眶,眼尾还带着未散的红血丝,不由轻声问:“八郎,你哭了?我认识你这么久,都没见你掉过眼泪,以前不管什么事,你都是嬉皮笑脸的。”
胡八郎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
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后怕:“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我能不害怕吗?”
商青青嗅了嗅,闻到一股清冽的药香,又问:“什么东西这么香?”
“是玉露清心丹,狐族的疗伤仙品,能解百毒。”胡八郎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怀里扶起来,轻轻放在身后铺着软垫的竹榻上,“我已经喂你吃了一颗,剩下的毒再养几日就能清干净。”
“那岂不是很珍贵?”商青青皱了皱眉,还在惦记丹药的价值。
胡八郎被她气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再珍贵的东西,也没你重要。”
商青青这才看清四周。
房间是竹制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竹画,窗边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角落里还放着一张竹制的书桌,正是她之前见过的胡三娘隐居的竹屋。
“这里是你三姐的住处?”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
胡八郎点点头,语气沉了些:“嗯,不过三姐已经不在这里了,她怕别有用心的人找到这里,早就搬去了更隐蔽的地方。”
“对了!”商青青猛地想起小林子,急切地抓住胡八郎的手,“小林子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
胡八郎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沉了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带着点嗔怪的力道:“刚醒就惦记别人?王教头把他安全送回庄子了,吃的喝的都有人伺候,比你这个躺在这里的还舒服。”
“我就是问问……”商青青被捏得脸颊发烫,小声辩解。
胡八郎见她委屈的模样,心里的气又散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个轻吻,语气软下来:“知道你心善,但先顾好自己。我去给你端碗粥,你昏迷了一天,肯定饿了。”
他起身前,还特意把榻边的薄被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又把窗边的竹帘往中间拢了拢,挡住外面的风,“等我回来……”
胡八郎很快端来一碗清香扑鼻的粥,用小勺一边轻轻吹着,一边喂商青青。
商青青小口啜着清甜的米粥,可心里却总惦记着山径上的惊险,忍不住抬头问:“八郎,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小林子?他明明只是个在书院读书的孩子,从来没得罪过谁啊。”
胡八郎闻言动作顿了顿,长长的叹了口气:“别问了,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都先放一放。”
商青青的手紧了紧,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却没错过胡八郎眼底一闪而过的闪躲。
她轻声地试探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很多事?你知道小林子的身份?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甚至知道陆文昭为什么一直盯着你?”
胡八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复杂:“是,我知道很多。但有些事是人间的因果,是小林子身上的劫,我是精怪,不能随便干预,否则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把粥碗轻轻放下,语气软了下来,“所以我想带你走,离开清溪镇,离开江东的这些纷争。人间的事太复杂,你本就该过安稳日子,不该被这些是非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