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丰摇摇头，“文升就别为难我了。我怎么想，也想不到能接触到可以做学政的人士。”
他能接触到的最高功名身份的人，也就墨香书铺的李叔了。
可是李叔，虽然是进士出身，却早已辞了翰林院的差事，做起了书商。
皇帝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让李叔来当这个学政的。
而且，人才济济的京城，皇帝怕是连李辰是谁，也想不起来了。
柳文升也不卖关子，在练字的纸的背面，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周探花？”张庭丰看到柳文升写下的名字，忍不住惊叫道。
柳文升点点头，“没错。就是周深，周探花郎。年前的诗会上，我们都见过的。”
周深是永康元年探花郎，进士及第后，直接在殿试当天，就被皇帝委任翰林院编修一职。
三年后为母丁忧，再没有入朝为官，而是回到省城永济城做了一方大儒，桃李满天下。
此次，皇帝破格提拔他做了一省学政，也是因为他名声在外，入了皇帝之耳。
张庭丰很遗憾，自己没有在诗会的时候表现好，没有入了周深的眼。
若是当时就入了周深的眼，那么此次乡试，怎么也会让周深对他有个好印象吧。
他言不由衷地恭维柳文升道：
“文升真是幸运，当日诗会后，可没少得周学政的夸赞。
他如此赏识于你，你便走了门路，托了关系，与那周探花约定好文章暗号。
此次乡试，你定然是十拿九稳啊。”
柳文升很震惊于张庭丰的说法，反驳道：
“我们和周学政也只是一面之缘。
他本身便是桃李遍天下，没准早就忘了我们是谁。
况且，就算是记得我们又如何？
试卷要糊名，还要誊录，周学政哪怕是再赏识你我，这阅卷也做不得虚假的。
一切还是要凭自身勤奋与天意。”
学子们的试卷，名字都是要封起来的，阅卷的主考官们，根本就无从得知自己是看得谁的卷子。
除非有那作弊者，提前和阅卷的官员私通，在卷子上做了不为人知的暗号，才能被阅卷者认出。
但是考试作弊，尤其是阅卷官员作弊，一旦被查出来，罪名是非常重的。
前朝便有那泄露试题的出题官，还有阅卷作弊的官员，直接就被判了斩刑。
而作弊的学子，一旦被查出，也是终生再不得科举。而且，还要下大狱。
张庭丰刚才那番说辞，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惹出事端，罪名可是不小的。
所以，柳文升才义正言辞的说那番话。
张庭丰也自知失言，连忙给柳文升道了歉。
柳文升也只当他是无心之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原本柳文升还想给张庭丰讲解一下周深之前的会试文章，来个知己知彼好做准备的。
但是张庭丰那番说辞之后，柳文升便打消了念头。
做官其实很忌讳多嘴的，所以才有“祸从口出”这么一种说法。
张庭丰现在就算是中了举，也不一定能走的长远。
所以，柳文升便也没多说。
反正，他告诉了张庭丰学政是谁这件事，也算是全了同窗情谊了。
若是张庭丰有心，自然会知道怎么去做，肯定会想办法投其所好做文章吧。
赵亮听两人说了半天乡试之事，这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他自然是听得昏昏欲睡。
等他清醒之时，就见气氛不太对劲。
张庭丰也没再多留，便跟两人告辞了。
*
当日，也是书院旬休之日，柳文升午后，做完功课，便回了铺子。
赵亮也忍不住，还没回家，便先跟着柳文升一道过去了。
小雪今日，并没有去许家成衣厂，而是在家里设计改良款式。
之前的衣服款式被模仿了去，现在必定要出新款才行。
裁缝们对之前的款式也都烂熟于心，也不必小雪时时地盯着。
在最新的一批款式设计出来之前，小雪暂时就待在了铺子里。
所以此时赵亮过来，两人就碰面了。
郑雪珠被自己这个表哥拒婚，丢了面子，到现在都懒得搭理赵亮。
更不会像以前那样，“自作多情”了，而是离得远远的。
王小芸看见赵亮，招招手，“大才子过来了啊，让嫂子看看，长高了没有？”
赵亮偷偷瞧了一眼小雪，然后才回应王小芸，“嫂子又拿我开涮。”
小雪心里砰砰跳着，也不好意思在房间里面带着，便倒了一碗温水，去喂黑子了。
赵亮三步并作两步，也追了上去。
“好巧啊，小雪，你也来喂狗子了。”
赵亮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鸡腿，这是他在路上买的，专门送给黑子的。
“哦，巧，好巧啊。”小雪磕磕巴巴地说道。
黑子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人想亲近，能别拿着我一个狗子当幌子好吗？
黑子不客气，有好吃的还要客气做什么？
但是没一会儿，黑子就不吃了。
它想起了村里的小白狗，就没胃口吃了！
赵亮摸摸狗头，跟小雪没话找话道：
“这个黑子开始挑食了，刚开始一个鸡腿都不够它啃的，现在吃一半都不吃了。”
小雪点点头，“是啊，黑子吃食可挑着呢。”
*
王大海和张翠花要赶牛车回村子的时候，发现黑子正端坐在牛车上。
王大海要把黑子抱下来，可黑子死活不肯下来。
硬抱下来之后，一转眼，黑子又上了牛车。
众人都是奇怪的很，黑子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王小芸只当黑子想它亲娘了，便让王大海把黑子带回去一晚。
王大海有些担心把黑子带回去，几人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了。
王小芸宽心道：“无妨，秀才今天回来了，就不用黑子看家了。”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心塞道：“我是比黑子中用多了！”
王大海最终还是带着张翠花和黑子回去了。
可是才到了柳家村，黑子就提前下车了，并没有跟王大海回王家村。
王大海还想把黑子找回来，张翠花便阻止道：
“黑子可能是想小芸的婆婆了，这是要回家呢。别管了。”
王大海想想也有可能，便没管黑子了。
他自己今晚也还有事要做呢，可顾不上一只狗了。
黑子当晚，并没有回柳母那里，而是去了王小芸正在建的厂房。
那里，有一只毛色洁白的狗狗，看到黑子，便亲热地跑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王大海起床到了院子里，便发现黑子已经端坐在牛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