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天听到这儿，怜惜母妃和她外祖家当年的遭遇之时，又忍不住猜想姬无病一家的死因。
他凝视着皇贵妃的眼睛，缓缓问道，“母妃，所以姬无病大将军并非自然身亡，而是您从中做了手脚？还有大哥的母后，当年的姬皇后，她也并非是因为她父亲姬无病大将军的死而悲伤过度香消玉殒，她是被您害死的？”
皇贵妃面对自己的儿子，坦然承认了。
她说，“当年在我的设计下，我与你父皇早就在宫外相遇了，可惜，他因为姬无病的缘故不得不装作与姬皇后举案齐眉的恩爱模样，根本不敢将我接入宫中，所以他当时对我非常怜惜，非常抱歉，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禁军高手，只要我开口想要，他都会送到安置我的宅子里来。我就是用他给我的这些金银，这些高手，给姬无病下了毒。”
“后来姬无病死了，你父皇再也不用顾忌这个大将军，就将我接入宫中。”
“有你父皇的宠爱，我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秀女，可我能调用的宫人却不比皇后少，再加上你父皇暗中帮我，想害死姬皇后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可惜，姬无病这个老狐狸临死之前与北越国签署了两国和平二十年的契约，说只要他姬无病的后人还在东骊国，北越国就得遵守约定，二十年不能进犯东骊国寸步，可一旦他姬无病的后人在东骊国死绝，北越国就可以肆意入侵东骊国！”
“就是这一纸契约，让你父皇这个怂货一直不敢伤了凤锦荣的性命！”
说到这儿，皇贵妃看向老皇帝的眼神带着强烈怨恨，“要不是他废物无用，凤锦荣又怎么会活到现在，怎么会卷土重来……”
话音戛然而止。
她怔怔望着眼皮颤动的老皇帝。
他……醒了？
见皇贵妃不再说话，凤凌天也察觉到了不对，蓦地扭头看着身后的老皇帝。
室内一片寂静无声。
老皇帝眼皮颤动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睁眼那一刹，一滴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往下滚落。
他用那双沧桑浑浊的眼，痛苦的望着皇贵妃，望着这个他今生最宠爱的女人。
他以为，他的爱妃与他心心相印，他们是一对老天爷都嫉妒的爱侣，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倾注了所有爱情，宠爱了几十年的女人，竟然是用看废物看怂包的眼神看他的！
她对他，有哪怕一丁点的爱意吗？
她若是真的爱他，又怎么会害死他东骊国的镇国老将军，怎么会让他东骊国腹背受敌呢？
“爱妃……”
“住口。”
皇贵妃站起身来，打断老皇帝的话。
她走到老皇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叫我爱妃，你一个比我大十五岁的老东西，你配叫我爱妃吗？”
她弯下腰，一双犀利的凤眸冷冷睨着老皇帝。
“一把年纪了还能睡鲜嫩嫩娇滴滴的小姑娘，你很高兴很痛快是不是？可是你知道被你这种又丑又老的老男人宠幸，我是什么感受吗？恶心，想吐，每一次你离开我的房间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漱口……否则啊，我怕我会恶心得吐出来。”
“……”
老皇帝无声的望着这个前两日还依偎在他怀里小意温存的女人，眼泪簌簌往下掉。
他终于理解了姬皇后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你知道最残忍最虐心的事是什么吗？
他不知道。
她说，是将最美好的东西，冷漠的打碎给人看，而她与他之间的爱情就是被他这样残酷的打碎了，所以她心碎了。
他一直觉得姬皇后矫情，可如今，他也感受到了那种痛。
他以为的美好爱情，被他最爱的人亲手打碎了。
他的心，也在这一刻碎成了粉末。
他手指紧紧抓着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流着泪笑道，“恶心……也恶心了一辈子了……朕不许你走！朕不许你离开朕半步！你既然做了朕的人，无论生死，你都得跟朕一起！”
皇贵妃勾唇笑了一声，“你死你的，我刚四十几岁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死？这些年被你这个老废物禁锢了，恶心了，你死了我正好回南裕国养他几十个面首，找年轻俊俏的美男子洗洗眼睛。你大概是不知道，这些年看着你这张脸，我都快被你丑瞎了……”
“噗——”
老皇帝气血上涌，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
没什么比心上人往自己心口捅刀子更残酷的了。
他想起当年，他也是这么站在姬皇后面前，说她人老珠黄让他恶心，她当时好像也吐了血……
他忽然笑了出来。
这就是报应，报应啊！
皇贵妃在小榻边坐下，拿手绢给老皇帝擦拭嘴角的鲜血。
“吐什么血，我遇到你之前，你不是也三宫六院宠幸过无数女子么？你自己都脏得不像样，还介意我找美男子呢？”
“贱人！”老皇帝眼神愤怒的盯着她，“贱人！贱——”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他脸上。
皇贵妃下狠手左右开弓打了他两耳光后，才慢悠悠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从桌上拿起匕首，缓缓抽出。
雪亮的刀锋映照着她艳丽无双的脸颊，少了平日里的妩媚的她，此刻面如冷霜。
她看了一眼老皇帝，然后在他惊惧的视线里，扬起匕首狠狠朝他心口捅下去！
鲜血四溅！
她脸上溅上了几滴血，她随意抹去，看着不敢置信的老皇帝，冷漠的说，“你的几个儿子为了皇位勾心斗角，害得我儿子从马背上跌下来，毁容又瘸腿，我如今没法去找他们算账了，那么，就由你这个当爹的替他们受着吧！”
她拔了匕首准备再刺一刀，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凤凌天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摇头，“母妃，他是我父皇！”
皇贵妃看了一眼凤凌天，叹息一声。
“罢了，看在皇儿你的面上，我就饶了他的狗命。”
她松开匕首，站起身来握着凤凌天的手腕，“走，外面院子里有密道，母妃带你离开皇宫，咱们回南裕国！”
话音刚落，紧闭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青璃在门外轻轻笑道，“不好意思，你们今日谁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