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尔忱命人烧沸水和热酒,在箱子上泼洒了十来遍,用长柄刷子又搓又洗,折腾了半个时辰才让人把箱子搬进新住处。
得亏箱子外面包了一层铁皮,若只是木箱子,还真经不起这么折腾。
其他人也怕箱子被蝎子爬过,学着赵尔忱又搓又洗还消毒。
赵尔忱将箱子搬进屋后,戴上油布手套,小心翼翼的将上头的锁全部打开,将东西全部取出来,然后看着这些东西发愁。
那个箱子她是不想要了,但思忖着明天上哪去弄个新箱子来。
“要不要我借你一个箱子?”
赵尔忱闻声回过头,看见谢迟望抱胸靠在门框那,他的身形尚带着清瘦,却将一袭长衫撑得十分挺拔,一根玉簪挽着长发,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眉眼不如几年前那么妍丽,却仍有几分少年未脱的青涩与干净。
赵尔忱看着谢迟望,点了点头。
谢迟望垂下眼眸,勾起嘴角,侧开身子,在外等候多时的侍从立即将一个大箱子搬进来,比她之前那个箱子还要大一些,也是铁皮包着,然后将赵尔忱的旧箱子搬出去。
赵尔忱喜滋滋的看着新箱子,转头问谢迟望:“钥匙呢?”
谢迟望向赵尔忱走来,牵起她的右手,将一串钥匙放入赵尔忱的掌心。
赵尔忱愣愣的看着谢迟望,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抬眸专注的回视自己。
赵尔忱觉得脸颊有些热,被谢迟望牵着的手更滚烫,赶紧将手缩了回来,挪开视线。
谢迟望也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那我走了,你早些睡。”
赵尔忱没说话,看着谢迟望离开了自己屋,然后扑到床上,拼命的用脑袋在被褥中蹭来蹭去。
翌日,赵尔忱顶着个黑眼圈出了门,本以为自己会很显眼,没想到其他人也都是黑眼圈造型。
“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眼眶都是黑的?”赵尔忱一边漫不经意的喝粥一边问。
程文垣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不和你一样吗?因为毒蝎子的事,没睡好。”
她没睡好可不是因为毒蝎子,赵尔忱心想。
“话说回来,那邢简是怎么进咱们院子的?难不成是那些杂役玩忽职守?”赵尔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精神振奋了一点。
其他人也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上头,“对呀,尔忱可是拿钱打点过了,他们怎么能收了钱却不办事?”
“那么多人守着院子,邢简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怎么可能摸进去?我看就是他们玩忽职守。”
“对,得和郑管事说说,哪有收了钱还不办事的道理。”
大家正说得起劲,宋时栖来了,在桌边坐下,“行了,别吵了,下面的人已经审出邢简是怎么进去的了。”
赵尔忱夹给宋时栖一个梅花包子,期待的看着他。
宋时栖一个包子下肚,才慢条斯理的讲起了邢简是如何作案的。
原来,邢简见院子前后都有人把守,心知寻常的法子是进不去了,便另辟蹊径。
小院里是有小厨房的,所以每日都有人送来菜肉、粮食和木柴,那邢简便通过送菜的车混进来了。
“那送菜的农户被邢简买通了?”不然车上多了个人不可能发现得了。
宋时栖点了点头,“那邢简谎称想进来偷东西,说世家子弟屋里那么多金银器具,丢了一两件也发现不了。”
赵尔忱叹气,百密一疏,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漏洞,但是“肯定还有别的缘故吧,能弄到给汀兰书院送菜的活,这农户肯定不傻,怎么可能邢简三两句就将他糊弄了?”
宋时栖看着赵尔忱,只好将剩下的缘故也一并说了。
原来,那农户有个三十来岁的继母,风韵犹存,不知如何与邢简认识了。邢简年轻力壮的,还来自京城,见多识广,很快就将继母哄得找不着北。
那农户虽不情愿多个十几岁的小爹,但邢简直接亮出真实身份,保证回京后就将他继母纳为妾室,那农户也跟着沾些光。
那农户在书院里头四处打听,发现邢简果真是京城的大官之子后,便默许了继母与邢简的来往。
赵尔忱等人出现后,邢简立马开始想法子报复,首先想到利用姘头和那个便宜儿子,谎称想盗窃一两件贵重物品当作路费,然后带着他们回京城去。待他见了父亲,自然有钱还回去,也不怕那些世家子弟追究。
那农户被他说得晕头转向,在加上他继母有孕了,确实急需回京定下名分,便同意了此事,将邢简偷渡进了客院,卸完肉菜和粮食后,又将邢简偷渡出来。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邢简他,喜欢年纪大的女人?”姚昌安憋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
宋时栖点头,“我也问了他怎么会和一个农妇勾搭上,他说自从上回调戏小姑娘被打得半死后,便对年轻姑娘再也没了念头,只中意妇人。”
赵尔忱无语,这邢简是被打出ptSd来了?
“那个农户和他继母怎么处理?”
“当然是送回京城去,他们不是想要名分吗?那就让邢家给他们名分。”宋时栖一脸坏笑,“再说了,邢简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那农妇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准是他唯一的香火呢。”
众人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幸灾乐祸道:“你把邢简怎么了?”
宋时栖优雅的用帕子抹了抹嘴,“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
“嘁——”
赵尔忱得知邢简很惨,那她就心满意足了,三两下填饱肚子,然后安心的回屋睡大觉。
邢简投毒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几天,鄱畔的游学之旅顺风顺水,鄱畔不愧是学神云集之地,赵尔忱哪怕时常走神,但几天下来也感觉自己收获了不少。
赵尔忱将这些收获写入信中,然后派人送出去。
“你隔三岔五的给宋时沂写信,他不会嫌你烦吗?”谢迟望这家伙,闲着没事干跑到她屋里来听雨品茶。
赵尔忱在他对面坐下,看着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时沂叔才不会嫌我烦,倒是你,这么招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