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不是说着玩的，但慕扶薇衷心希望张佳乐不要有当坚果僵尸的机会。
也不要是别的僵尸，也不要是植物。
就让他们两个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个平安夜，好吗？
不知是她心底的愿望太强烈，还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直到他们走进温室花园，系统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丝一毫发布小游戏的征兆。
根据以往的经验，系统通常并不会在半途发布任务，慕扶薇于是彻底放下心来，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
张佳乐提前查了不少攻略，二人几乎是最早入园的。来到热门打卡点水下森林时，这里并没有几个人。
蓬勃的绿意像是要冲破玻璃的阻挡，落在游人的衣襟。五颜六色的游鱼在水中嬉戏，为这广袤的绿色更添一份活力。
张佳乐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摆，问道：“要拍照吗？我看网上很多人都说这里出片。”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慕扶薇的神情，生怕看到一丝的失落。
慕扶薇侧对着张佳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她惊叹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听到他问话，果断地点头：“当然要拍啊！如果不是你提议来这里，我恐怕不会一个人来逛。”
见慕扶薇脸上的欣喜不似作伪，张佳乐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积极道：“我来给你拍！”
他在心中默念着昨晚紧急补习的拍照口诀，开好拍照辅助线，手机向内倾斜，右脚往前迈了一步，微微矮下身子。
“好专业啊！”慕扶薇也不懂摄影，但看到张佳乐的架势，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敬意。
“没有没有。”张佳乐连忙否认道，“那我准备拍了？”
他倒数三个数，给慕扶薇准备时间，而后才按下快门。
画面中的慕扶薇稍稍抬头，四周昏暗，除却背景中的水中森林，唯有一缕光透过玻璃，温柔地落在她脸上。
张佳乐不敢松懈，狂按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又充分发挥职业选手的手速，删去其中个别拍摄失误的照片，这才把手机递给慕扶薇。
“看看怎么样？”张佳乐有些期待地问。
“人生照片啊！”慕扶薇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来给你拍！”
“诶，我也要拍吗？”张佳乐有些意外。
“拍吧拍吧，现在游客少，一会儿就不方便了。”慕扶薇说。
“那，那拍吧。”张佳乐手忙脚乱地卸掉他的伪装，站在玻璃前。
该摆个什么姿势啊？平常见记者的那种会不会太正式了？可是像拍宣传照那样打枪看着很傻啊！
张佳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犹豫半天，尬笑着举起胳膊，比了个耶。
慕扶薇噗嗤一声笑出声，头从手机后歪出来：“你看着玻璃里面呗，放轻松。”
“噢噢，好。”张佳乐应了一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向水下森林。
一条小鱼似有所觉地游过来，张佳乐抬起手，指尖抵在了玻璃上。
慕扶薇按下快门。
从鱼缸顶部照下来的阳光并未落在张佳乐的身上，他站在光的右侧，像诗意静默的剪影。
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张佳乐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左侧的光影里，一条红色的小鱼亲昵地亲吻他的手指。
“……”慕扶薇看着屏幕里的画面，险些失去言语，“见到天神了……”
张佳乐长这么美做什么，是要去登顶全球最美面孔吗？！
“我理解了！”她兴奋地跑到张佳乐旁边，“我知道那些搞艺术的为什么那么渴望遇到自己的缪斯了！”
她把手机屏幕对着张佳乐：“如果我是艺术生，你一定就是我的缪斯。”
其实张佳乐根本没有仔细去看那张照片拍得如何，他已经被慕扶薇的话冲昏了头脑。
这，这是夸奖吧？是吧是吧？
“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微笑的时候很恬然，眼神也很温柔，像是误入水底世界的旅人。”慕扶薇补充说。
张佳乐已经快晕头转向了，他用尽仅剩的理智说了句“谢谢”，便晕晕乎乎地被慕扶薇拉去了第二个地点拍照。
稍微清醒一些后，他简直要抑制不住内心尖叫的冲动，但最后只是强忍着发出一条朋友圈，还没忘记屏蔽慕扶薇。
【救命，心一直在跳……】
*
逛完一圈，张佳乐感觉自己要被慕扶薇哄成胚胎了。
明明是她拍照技术好，居然一直夸自己长得好看，哎呦……
等终于走出温室花园，张佳乐才有了一种真实感。二人找了家餐厅，张佳乐这才无比幸福地说：“我要发朋友圈。”
“支持！”慕扶薇把拍摄的照片发给张佳乐。
张佳乐挑挑选选，总觉得慕扶薇拍得哪张都好看，最后不得不忍痛割爱地选了八张，加上刚刚拍摄的午餐照片，凑成了九宫格。
挑好照片，张佳乐打开朋友圈，却发现有人回复了他之前发布的那条。
【孙哲平：大哥，心不跳就出事儿了】
嘁，张佳乐撇撇嘴。孙哲平懂什么，这可是幸福的心跳。
他没理孙哲平，编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发出去，这回倒是没屏蔽慕扶薇了。
【从前拍照时，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因为直到这一刻，我与我的达芬奇才真正遇见。】
这个时间点，正是职业选手们都空闲的时候，不一会儿便有好些人给张佳乐点赞。
楚云秀发了两个大拇指，重点表扬了摄影师；
苏沐橙在下面回复，问这是哪里感觉好出片；
黄少天比较与众不同，问张佳乐：你是达芬奇的鸡蛋？
张佳乐勃然大怒：我是蒙娜丽莎！！
大怒完的张佳乐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慕扶薇，心情又变得十分愉快了。只是不知为何，方才好像看到江波涛给自己点了个赞，怎么突然又没了？
朋友圈现在也会吞赞吗？奇怪。
*
吃过午餐，二人又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张佳乐记着慕扶薇说要早些回去，相当依依不舍地把慕扶薇送到楼下。
“谢谢，今天玩得很开心。”慕扶薇很认真地说。
“开心就好。”如坠云端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张佳乐身上——可恶啊为什么一天只有24小时，他还想和心选妹多待一会啊！
“那个……”张佳乐抿了抿唇，“元旦你有空闲吗？”
“不太好说。”这回倒不是慕扶薇在用拖延大法，而是元旦假期时，离全明星也很近了，她怕是有的忙。
“哦……”张佳乐有一瞬的失落，但很快调整过来，“那有空再约，你记得好好休息，工作别太累了。”
*
回到宿舍没多久，系统便提示慕扶薇特殊活动已开始，如需现在进入，请躺在床上，系统将会自行将玩家拖入梦境。
慕扶薇有些讶异：没想到系统这次还挺良心的，居然采用了入梦的手段。
但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系统都用上入梦的法子了，这活动怕是不简单——至少绝不是在现实里可以完成的。
果不其然，在看到游戏名的那一刻，慕扶薇完全理解了一切——圣诞小偷，和荣耀今年的圣诞活动名字一样，但显然，系统不能怂恿她在现实里偷东西。
载入游戏后，首先要输入Id，慕扶薇随手输了个“慕偷人”，才开始研究起这个游戏。
她戴着头巾和面巾，默认显示的衣服像某动漫里常见的神秘凶手小黑人。
与之不同的则是，她的腰间缠着一根极其富有弹力的白线。
白线的另一头垂在地上，不过根据系统先前的提示，慕扶薇有理由怀疑这根线的另一头，系的是她的队友。
不过这队友呢？是要她自己选吗？
慕扶薇试着触碰游戏面板上第二个玩家位的加号，却被系统提示正在为她自动匹配最合适的队友。
自动匹配最合适的，难道是目前好感度最高的张佳乐？
——是的，在今天分别的时候，张佳乐的好感度成功超越周泽楷，以70分登顶榜首。
慕扶薇耐心地等待着，却见第二个位置的头像变来变去，最后停在了一张仓鼠头像上。
呃……圣诞小偷，匹配到盗贼方锐似乎也很合理。
匹配成功后，面板左侧出现了一个好友列表界面，方才的那张仓鼠头像，正安安静静地停在里面，只是……
怎么是灰色的？
慕扶薇纳闷了：方锐是根本没上线吧，怎么会匹配到他啊？难道说系统匹配主要是看专业对口程度吗？
不过慕扶薇也不着急，索性坐在地上等了起来，谁知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
方锐一直没有载入服务器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他自己都不相信，原因是周泽楷向他倾诉了一晚上。
周泽楷，倾诉，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的诡异感，不亚于黄少天和沉默凑在一起。
但周泽楷的倾诉也并非滔滔不绝，事实上，他仍旧保留着很鲜明的个人特色：
突然冒出来长叹一声“唉”，而后发出疑问“为什么”，思索半晌后得出结论“想不通”，但仍旧抱有对未来的乐观看法“有机会吗”。
方锐说：有机？有机不会。
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主要是方锐对着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看了半天，都还没搞清楚周泽楷到底想倾诉什么。
看上去好像和张佳乐有关，但是结合周泽楷的上述发言，方锐只能推断出一种可能——
周泽楷对于张佳乐没有拿冠军的事情感到很意难平：
唉，为什么张佳乐这么努力也没有冠军，想不通，以后他还有机会吗？
听上去很匪夷所思，方锐刚得出这个结论，就把自己逗笑了。
“你到底在想不通什么？”方锐觉得纯靠自己猜，八百年后才能得出正确答案，索性直接发问了。
“就是……”周泽楷发完这句话，消失了一会儿，给方锐发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来自于张佳乐的朋友圈，其中的一只手被周泽楷用红圈圈了出来。
“感觉，是心选姐。”周泽楷说。
周泽楷太强了，居然可以单凭一只手认人。
方锐无比震惊，问周泽楷怎么认出来的。周泽楷蔫蔫地说：“没别人了吧。”
方锐很早就意识到，周泽楷不是不爱说话，而是说的话信息密度太高，一般人处理不来。
譬如这句，虽然只有寥寥五字，却包含了大量的信息。
首先，这说明周泽楷知道他心选姐和张佳乐交情匪浅，至少是能约着一起出去玩的关系；
其次，这暗示了张佳乐对他心选姐可能存在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因为张佳乐是个单身至今的社恐，都到一起出去玩的份上了，佳乐之心路人皆知；
最后，这句话并没有点明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在试图偷谁的家，给方锐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
他先是给张佳乐发了句“兄弟你是这个”并附带两个大拇指表情，这才说一半留一半地安慰起周泽楷了。
“没事的小周，毕竟你长得那么帅。”不过张佳乐长得也不赖。
“而且还很有钱。”只是张佳乐不止有钱还有闲。
“性格还这么温良和善。”唯一的缺点是不如张佳乐健谈。
“你还是很有机会的。”和张佳乐对半分吧。
周泽楷对方锐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但他谦虚地想，方锐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
“谢谢你。”周泽楷有被安慰道，作为回报，他想，以后方锐和吴羽策在群里开始“对狙”的时候，他将从精神上支持方锐，无论方锐说了什么。
结束了心理咨询师工作的方锐收拾了一番，总算是准备睡觉了。
不知是今晚的比赛太耗费精力，还是破解周泽楷话语里的大量信息太消耗脑力，几乎是一沾枕头，方锐便进入了梦乡。
就在他睡着的那一刻，慕扶薇好友列表里的头像终于亮起。
“咦，这是什么东西？”通过梦境登入游戏的方锐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半透明面板。
最上面写着“欢迎玩家来到圣诞小偷小游戏”，再往下则是两个穿着黑衣的蒙面小人，看着十分鬼祟。
左边的小人下面有一个绿色的对钩，下方有一行小字“1号玩家慕偷人已准备”；右边的小人下面则是一个输入框，看上去是要他输入Id。
“慕偷人……”方锐细品了一下这个Id，觉得自己断不能在这上面输给素未谋面的队友。
他思索良久，自信地输入三个大字——
方盗门。
慕，应当是队友的姓氏，他的方也是姓氏；
偷和盗都是动词，也与“圣诞小偷”的主题十分匹配；
人和门则都是名词，还都能与前两个字凑成谐音——
方锐给自己的Id打出了完美的评价。
输入Id后，他点击面板下方的准备按钮，这下，右边的小人下方也显示出“2号玩家方盗门已准备”的字样。
倒计时五秒结束后，方锐眼前一花。他眨眨眼，看到自己的队友出现在面前。
方锐对队友打了个招呼，热情地问：“你好！我们要去哪里偷人？”
慕扶薇：……
方锐你好好断句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