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爹，我看你怎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是不是也不希望小初姐去上大学？
你要是不想，干脆一会劝劝她吧！”
陆野原本一直没再吭声，听见小芷又再出馊主意。
连忙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去不去要问她自己的意思。”
陆支书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干脆破罐子破摔。
“陆野，你去把小黎给我喊过来，我先找她聊一聊。”
早点聊，说不定还有余地。
聊晚了，大家伙都该认为他是默认了。
到时候去不成，只会让小黎更加难堪。
陆野嗯了一声，迈开沉重地步子出了门。
去到时，黎初正在做晚饭。
见他来了也不进来，就在门外站着，不由得纳闷。
“怎么了？”
“我爹叫你家去，有事问你。”
黎初嗯了一声，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事，便连忙擦了手跟着去了。
去的路上，陆野走得很快。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好一段距离。
黎初费了点力气才跟上，“陆野，我想先和你说一下上大学的事。”
陆野扭过头看，郑重其事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先听完我爹的话再跟我说吧，在你做决定之前，我不想跟你聊这个事，省得影响你的判断。”
黎初哭笑不得。
看来这男人压根就不知道上工农兵大学要政审的事。
也是，别说审核流程了，就是上大学的事在这里也是头一回被提起。
不了解也正常。
见他不肯聊，黎初心一横，她还不说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院，黎初大步流星，直接越过他进了堂屋。
“叔，你找我？”
陆支书正萎靡不振地坐在桌边抽闷烟，见她来了，这才连忙把烟给灭了。
“小黎啊，你先坐下，叔给你倒茶。”
黎初被他的反常也弄得莫名其妙，“叔，我不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陆支书犹豫了一瞬，看见院外偷听的四人，连忙起身把门给关上了。
“小黎，这事叔说了，你可别怪叔啊。
今天这事啊，是这样的，原本孙主任的确是跟我说了，想把大学名额给你的事。
但是吧，这上大学的事它没有那么简单，你看——”
说着说着，陆支书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趴在门外偷听的队伍又多了几个人，大家也都捏了一把汗。
陆支书下意识端起茶缸去喝水，最终还是没勇气把她家里的事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这姑娘既然不说，肯定有她的顾虑。
要是被人这么当面给揭了老底，多难堪？
想到这，陆支书突然话锋一转——
“小黎，情况你都知道了，你就跟叔直接说，想不想去读大学？
你要是想去读大学，叔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一定求着孙主任帮着把这事给你办了。”
黎初见陆支书比自己还激动，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
一时也没办法分辨，他这到底是想让自己去？
还是不想让自己去？
但还是一脸淡定地摇了摇头，“叔，我不想去。”
陆支书愣了一瞬，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你说啥？你不想去上大学？你考虑清楚了？”
黎初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嗯，考虑好了，不去。”
见她这么笃定，陆支书反倒有些难以接受。
“你是怕云峥没人带？还是怕——”
黎初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现在还不想上大学，反正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
咱们大队的副业才刚起了个头，我还想着跟大家伙一块继续奋斗呢！”
陆支书激动得直接把茶缸子拍在了桌上，“好！好！我陆永康没看错人！”
黎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叔，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饭还在锅里呢。”
一推门，趴在门口的人呼啦啦四散开来。
只剩陆野一个人站在门口傻笑。
黎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傻乐什么呢？”
当着大家的面，陆野不想表现得太难受，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里面的动静。
当他听到黎初一遍又一遍、斩钉截铁地对他爹说不走的时候，差点没当众哭出来。
然而，一看到她出来，便只顾着傻乐了。
“原来你刚才想跟我说的是这个？你真不走了？”
黎初笑着嗯了一声，“我从来也没说过要去啊。”
陆野眼眶一热，故作镇定地低头整理衣服，“你真的不再好好考虑考虑了？”
黎初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副难受得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陆野见她走得干脆，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看她的样子，这是真的没打算再考虑了。
他强忍着心底的激动，利落地脱去外衣，从院子里抄起一把斧头，弯腰就开始劈柴。
陆婶和小枫小芷正高兴地在厨房打转，见他一言不合就开始劈柴，都傻眼了。
“你看看这人，马上都要吃饭了，这会倒勤快上了！”
小芷抿唇笑了笑，“我哥这是激动的没处发泄了，让他劈去。”
陆婶见他前后的反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实她也早就看出来自己儿子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便暗暗琢磨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去探探小黎和当家的口风。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吧？
几个知青得知黎初不肯去读大学，震惊得连晚饭都顾不上做了。
惊讶之余，几人都纷纷打起了这个名额的主意。
趁着天黑，一个个都跑去给大队长送礼，希望能为自己争取一个上大学的机会。
大队长一晚上也没闲着，净忙着接待这几个知青了。
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明天去公社再问问孙主任。
反正明天本来也是要去和孙主任汇报黎初拒绝上大学的事。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说不定真落到他们大队，那也是喜事一桩！
第二天，陆大队长兴冲冲地跑去了公社。
一问之下，果然还是不成。
人家孙主任就是冲着黎知青才考虑的，要是小黎不去，压根就轮不到他们大队。
不过眼下孙主任压根就不关心谁去上大学，他想不通的是，黎知青为什么不肯上大学？
是不是这个老陆又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