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野沉默半会问:“你知道她是为什么不舒服的吗?”
因为怀孕了,所以不舒服。
李萍萍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她生过最大的病,是一年冬天跟她打雪仗的感冒。
现在她这不舒服那舒服,他倒好,带着别的女人在这里逛街。
灵菱看责问的林晓野,抱着唐宁的胳膊,撒娇的讲:“晓野姐姐,你就别怪唐宁哥哥拉。我是第一次来帝都,所以才求着唐宁哥陪我出来玩一下的,你不要误会呀。”
好一口一句哥哥姐姐的,真是有礼貌啊!
林晓野垂帘,瞧她逐劣的演技,不相信唐宁会看不出她什么心思。
唐宁也讲:“是啊晓野,灵菱过两天就回老家了,我这不是带她出来,给她爸妈买点特产什么的,顺便也让她给我爸妈带点东西。”
来这里给家里人买特产?
林晓野看他们手里提着的奢侈品袋子,冷嘲的讲:“唐先生,你日子也是好起来了,是该给家人买点东西的。”
这个商场,随便一家店的东西,都是唐宁这个穷小子消费不起的。
现在他不仅自己来消费,还要给家乡的父老乡亲消费,真是孝顺。
灵菱似是没听出林晓野话里的反讽,目光在她手上的礼袋上转了两圈,便笑着讲:“晓野姐姐,许先生是你男朋友吧?他真大方,也给你买这么多礼物。”
男!朋!友!
真!大!方!
也给你买这么多礼物!
她不仅毫无根据的定论她跟别人的关系,还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也是接收方,并且那个也字,算是坐实,他们在这里的一切消费,都是唐宁买单吧?
不,准确的讲,是由李萍萍买单。
林晓野顿时感到一股血气冲上头顶,攥着袋子的手指骨节泛白,指甲也深深抠进手心。
许归暮虽然很高兴别人这么误会,但看到气得浑身发抖的林晓野,主动讲:“这些礼物是晓野自己买的。”
许归暮只承认了林晓野花的是她自己的钱,没有解释他们的关系。
但这个时候的林晓野,已经顾不得这些细节了。
因为她一想到自己刚才还花两个月工资这小白脸买了块表带,就气得想给自己两巴掌。
林晓野脸色寒沉,眼神也冷得像冰。
她无视灵菱,直定定的望着唐宁。
唐宁被林晓野看得有点不自在,推开灵菱,笑着问他们:“晓野姐你们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许归暮刚看到唐宁时,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
许归暮看了眼并不单纯的灵菱,以及满脸不爽濒临爆发的林晓野,得体又疏离的讲:“不了唐先生,我们正准备走。”
唐宁又立马追问:“那晓野姐,你是要回去吗?刚好,我也想去看萍萍,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开了车,这样就不用麻烦许先生了。”
他开的车,是李萍萍送他的!
林晓野看着唐宁的嘴脸,不觉得他有多帅,只觉得虚伪和恶心。“不用了。”
声音低冷简言,带着极大的怒意。
许归暮也讲:“唐先生,晓野我送就行了,你……好好陪你的朋友吧。”
许归暮瞧了眼唐宁身边的女孩,意味深长说的完,拉着林晓野走。
再不走,以她的脾气,她一定会让唐宁收不了场。
但这种感情上的事,尽管她是李萍萍的好友,也不好过多干涉。
许归暮带林晓野走的时候,有意挡着她的视线,同时也隔开后边唐宁的目光。
唐宁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刚才林晓野决绝又厌恶的神色,眼底笑容微沉。
看来有些事,得提前才行了。
灵菱似是意识到什么,对脸色沉沉的唐宁讲:“唐宁哥,晓野姐是不是误会我们了?要不我去跟她解释下,免得萍萍姐知道了跟你吵架。”
唐宁沉默片刻,便笑着讲:“没事。你不是想吃蛙吗?走吧。”
而此时离开商场的林晓野。
她的理智确实已经燃烧到临界点,好在许归暮把她拉了出来。
现林晓野吹着冷风,清醒冷静了大半,可还是不解气。
恨得牙痒的林晓野,直接把那块原本要送唐宁的礼物扔进垃圾桶。
太可恶了!
太可恶了!
要不是李萍萍怀孕了,她一定冲回去把她打一顿。
真是,什么眼光啊!
林晓野气得像跳上岸的鱼,来回蹦哒。
许归暮怕她越想越气,跑回去跟人动手,便直接将她塞进车里。
大概是进到车里的缘故,林晓野咬着牙低咒。“王八蛋!”
刚才那种情况,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有含养了。
许归暮听她小兽低吼般的骂声,像是要加道防线般,靠过去替她系上安全带。
车里空间不算小,但因为安全带位置的原因,许归暮高大的身躯靠过去,瞬间便将副驾驶的人困在座位和他胸膛之间。
距离过近,也过于暧昧。
但此时林晓野怒火中烧,没意识到这点,她红着眼睛,满脑子都是怎么整唐宁。
“咔嗒”声,安全带成功系上。
许归暮坐回位置,看她气乎乎的红润的小脸,以及紧抿的唇角,最终目光落在她似要喷火的眸子上。
这眼睛真漂亮,熠熠生辉,跟第一次碰到她时一样,充斥着末知的怒火,却仍旧明亮动人。
不对。
第一次见她时,她被自己惨样吓得哇哇大哭,最后还把她的零花都给了自己。
许归暮想到那时一边哭一边鼓励自己的人,不禁笑道:“想到什么恶毒报复的方法了吗?”
林晓野闻言,转头瞪他。
还笑,笑你大爷!
许归暮望着她生动的眸子讲:“要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是要帮忙,不是调侃啊?
林晓野眉梢微扬,气焰也消了一点。“不用,我能想到的。”
许归暮分析的讲:“以刚才唐宁的态度,说明他根本不怕你跟李萍萍告状。”
这就意味着,李萍萍是爱他的,很可能会站在他那边。
对这一点,林晓野也知道。
李萍萍要不爱他,就不会想跟他结婚,还为此跟她爸妈闹矛盾。
况且,现李萍萍还怀着孕,她要知道这件事,万一受刺激,出个好歹怎么办?
没什么比李萍萍的身体更重要。
林晓野语塞,满腔怒火堵在喉咙里,才如此纠结难受。
林晓野憋了半天,抬帘望着许归暮深邃俊逸的眸子。“许总,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许归暮沉思半秒。“我没有,但有人一定会有办法。”
林晓野紧追着问:“谁?”
谁?
论整人这块,全帝都他敢说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二。
虽然对付一个唐宁,根本用不着他动手,但谁让人愿意呢。
许归暮笑了下,发动引擎。“唐宁你别管了,会有人替你解决的。”
林晓野看许归暮运筹帷幄的模样,皱着眉思索半会,不确定的问:“你真有把握吗?”
许归暮讲:“你是李萍萍发小,也是最关键的人物,目前最重要的是获得她的信任,而不是与唐宁为敌。”
所以,避免李萍萍因为唐宁而跟她闹掰,对付唐宁这件事,林晓野是一定不能出面的。
林晓野听明白许归暮话里的意思,挣扎半分,点头。“行,我会看好萍萍的。”
许归暮看着前面的红灯,踩下刹车,看旁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人儿。“那要回去把表带捡回来吗?”
李萍萍一直希望她的好朋友能认可唐宁,现既然要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林晓野一听到许归暮的话,又恨得牙痒。“不捡!我就算扔掉也不送他!他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礼物!”
那块手表,自然是比不上李萍萍送的顶奢,但也要好几万。
林晓野送它不过是随手选的,也没有任何意义,它唯一的用处是告诉李萍萍,自己暂且认可她选的男人,仅此而已。
许归暮瞧还生气的林晓野,无奈讲:“那是花你自己钱买的。不给唐宁,送我也行。”
林晓野闻言,挑起一边眉毛看许归暮,再垂帘看他手上可以买她十几条表带的手表,冷哼了声。“许总,你还真是不挑。”
许归暮讲:“钱是一点点攒起来的。”
林晓野双手抱胸,扭头看窗外。“我喜欢,你管我。”
许归暮笑了下。“给帝诚免费劳动两个月。还喜欢吗?”
林晓野:……
妈的,她要杀了那个唐宁!
林晓野心在滴血,可她不能哭。
许归暮看她倔强的背影,把车停在她家门口。“行了,去找李萍萍哭吧,让她给你报销。”
对,她要让李萍萍加倍的还回来!
林晓野匆匆忙忙的说了声谢谢,就直奔李萍萍家。
许归暮看进去李家的林晓野,转头看林家的院子,手指轻敲着方向盘,若有所思着。
跟林夫人约定的时间马上要到了。
是该选个日子入住了。
许归暮看车后边林晓野自己挑选的礼物,就一眼看到系着安全带的画筒。
许归暮想了想,解开安全带下车,拿着画筒走去李家。
李母温淑芳见过许归暮几次,但他从没进过家门,现看到他诧异却又很快讲:“许先生是吧?你是来找晓野还是萍萍的?”
许归暮礼貌道:“李夫人,晓野落了点东西在我车上,请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
转交东西?
温淑芳上下打量他一番,没有接他递来的东西,而是讲:“许先生你稍等,我去叫晓野来。”
林晓野就住在对门,并且也时常见他去做客,要真是落下东西,直接放她院子里就行,何必来敲门呢?
温淑芳临进去,还仔细的打量了眼门外的男人,就笑着对屋里喊:“晓野,外面有人找你。”
林晓野刚见着李萍萍,还没来得及让她赔偿自己损失呢。
她听到李婶的话,怕人久等,又连忙出去。
这时天已经黑了,初冬的天气,又是在胡同巷子里,这风呼呼的刮,可冷了。
林晓野跑得急,外套都没穿。
她跑到门口,见是许归暮,意外的讲:“许总,还有什么事吗?”
许归暮看她搓着手哆嗦的样,不禁蹙眉。“怎么不把外套穿上?”
林晓野讲:“一着急忘了。”
一着急,是怕外面的人等太久吧?
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找她。
许归暮怕她冷着,没多说的,把画筒给她。“你画忘记拿了。”
林晓野看他手上的画筒,差着双手,没有接的意思。“许总,刚那表带不适合你,这画送你吧。”
表带是给别人的。
这画同样也是给别人的。
怎么表带不合适,这画就合适了呢?
林晓野见许归暮不说话,怕他误以为是自己不要的,连忙讲:“许总,这画我不会卖给任小姐的,所以思来想去,将它送给你本人,或许是它最好的归宿。”
林晓野声音带着点急促,眼神却坚定,仿佛在证明自己不是要随意丢弃这幅画。
许归暮望着她冻得微微发白的脸颊,又瞥了眼手中的画筒,眸底闪过一丝深意。“真不准备卖了?”
林晓野重重点头,笑着讲:“她得另外再想办法集你的周边了。”
许归暮看哈着气搓着手的林晓野,加深了唇边的笑意。“好,那这画我收下了。”
林晓野想到什么,望着画筒犹豫的讲:“许总,你要想要那束光,我可以替你加上。”
画这幅肖像时,许归暮说她没有很好的利用环境,没有让那束阳光洒进窗户。
当时林晓野没有加,是想强调人物主体,毕竟在任夏安眼里,有许归暮一人就够了。
但现在既然是送他本人,加上那束光,会使整个画面更柔和温馨些。
许归暮看林晓野伸来拿画的纤细手指,握着画筒没有给。
许归暮对视上她充满寻问的眸子,扬唇道:“不用。”
林晓野确认的问:“真不用吗?”
许归暮颔首。“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没有外套,风呼呼的往衣服里钻。
林晓野是真的冷。
她看神色认真坚定,不像推辞的许归暮,犹豫下,还是抱着胳膊回去了。
许归暮看着林晓野消失屋内的身影,摩挲着手里的画筒。
不用加那束光。
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