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州知府府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陌洋穿着件青色锦袍,手里拿着个算盘,正在算箱子里的金银。
他的动作很快,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里啪啦”响,额头上却渗着汗——
不是热的,是急的。
“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啊?”
刘氏穿着件粉色棉裙,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块桂花糕,
“好好的,收拾金银干什么?”
陌洋抬头,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张婉茹已经到京城了,她要是跟张寒雷告状,咱们全府都得完蛋!”
“告什么状啊?”
刘氏满不在乎地咬了口桂花糕,
“她就是个小妾,就算说了,张将军还能真来苍州抓您?再说,咱们还有二皇子殿下撑腰呢!”
“撑腰?”
陌洋冷笑一声,把算盘往桌上一摔,“二皇子都被抓了!昨天就押回京城了,你还不知道?”
刘氏手里的桂花糕掉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什么?二皇子被抓了?怎么会……”
“怎么不会!”
陌洋气得上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整天就知道吃和穿,多关注外面的事!
现在好了,靠山没了,张婉茹要是告御状,咱们要是不跑,迟早得死!”
刘氏捂着脸,眼泪掉了下来:“你打我?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打过我!”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陌洋又瞪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收拾金银,
“赶紧去把你的首饰都拿出来,装到箱子里!咱们今晚就走,去江南,找你娘家舅舅!”
陌轩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把玉扇,看见屋里的乱劲,皱了皱眉:
“爹,娘,你们干什么呢?吵吵闹闹的。”
“干什么?”
陌洋抬头,看见他这副悠闲的样子,更气了,上前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个蠢货!都要大祸临头了,还拿着你的破扇子!赶紧去收拾东西,今晚咱们逃去江南!”
陌轩捂着脸,愣了半天,才怒道:“爹,你疯了?咱们在苍州好好的,逃什么?”
“好好的?”
陌洋指着他的鼻子骂,
“张婉茹回京城了!她要是跟张寒雷说我磋磨她,说我贪赃枉法,咱们全府都得被抄!到时候你连扇子都没得玩!”
陌轩这才慌了,手里的玉扇“啪嗒”掉在地上:
“那……那怎么办?我不想逃,我还想在苍州逛酒楼呢!”
“不想逃也得逃!”
陌洋把最后一箱金银封好,对外面喊,
“来人!把这些箱子搬到马车上!再备三匹快马,今晚戌时出发!”
外面的管家赶紧应了声,跑着去安排了。
刘氏蹲在地上,捡起掉在地上的桂花糕,眼泪还在掉:
“咱们在苍州这么多年,家产这么多,怎么说逃就逃啊……”
陌洋瞪了她一眼:“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家产!
要是能逃到江南,有你娘家舅舅帮忙,咱们还能东山再起;要是逃不了,咱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走到窗边,掀开帘子往外看——
外面的太阳快落山了,晚霞把天空染成了红色,可他心里却一片冰凉。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磋磨张婉茹,后悔跟二皇子勾结,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
镇北将军府的正厅里,张婉茹坐在暖炉旁边,手里捧着碗鸡汤,却没怎么喝。
鸡汤是陈氏亲手炖的,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可她只是用勺子搅着,眼神放空。
陈氏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夹块鸡肉:“婉茹,多吃点,你看你瘦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张婉茹点点头,舀了一勺鸡汤喝了口,刚咽下去,就咳嗽起来——
她的喉咙太久没喝这么热的东西,有点受不住。
苏浅浅坐在对面,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里面的药水,你每天喝一点,对伤口好。”
张婉茹看着瓷瓶,又看了看苏浅浅,小声说了句:
“谢谢……浅浅。”
这是她第一次叫苏浅浅的名字,声音有点涩。
苏长根坐在旁边,终于忍不住问:
“婉茹,当年你恢复记忆后,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浅浅和逸晨那时候还没满月……”
张婉茹的手顿了顿,眼泪掉在鸡汤碗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我……我那时候糊涂,想着陌洋还在等我,想着我跟他的约定……
我以为他会对我好,可我没想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哽咽着说不出话。
宋宴迟适时开口:“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免得让她伤心。
现在她回来了,有将军府和贤王府在,没人再能欺负她。”
陈氏也赶紧说:“是啊,婉茹,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逸晨明天从书院回来,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张婉茹点点头,把脸埋在手里,肩膀微微颤抖——
她终于不用再受委屈了,终于回家了。
小黄趴在苏浅浅脚边,抬起头看了看张婉茹,
又蹭了蹭苏浅浅的手,像是在说“外婆哭了,你抱抱她吧”。
苏浅浅摸了摸小黄的头,心里的冰好像化了点。
她看着张婉茹的背影,轻声说:“以后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别一个人扛着。”
张婉茹的肩膀颤了颤,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的晚霞渐渐沉了下去,暖炉里的银丝炭还在燃着,映得正厅里一片暖光。
苏浅浅知道,张婉茹的回来,让这个家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至少,她们不用再担心张婉茹在苍州受欺负了。
……
而此刻的苍州知府府,马车已经备好,陌洋牵着刘氏和陌轩,急匆匆地往后门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知府府的大门,心里满是不舍,却还是咬了咬牙,翻身上马:“走!别回头!”
三匹马的马蹄声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空荡荡的知府府,和满院没收拾完的东西——
陌洋不知道,他刚走没多久,夜七就带着几个暗卫站在了知府府门口,手里拿着宋宴迟的令牌:
“奉贤王之命,查封苍州知府府,捉拿逃犯陌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