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小伍最终还是没忍住,声音放的更轻,带着点试探道,“您是不是在等沈同志的电话啊?”
小伍问的太准,季临川翻动文件的手指一下收紧,神色看不出太多波澜,只是喉结似乎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工作期间,不要讨论无关的事。”他抬眼看了看小伍,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语速却快了些。
听起来,倒是有种急于否认的感觉。
思绪被转移,季临川也发现手里的文件拿倒了,他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地将拿倒了的文件合上,自然地转移话题。
“一营拉练的详细计划给我,还有这次任务的报告,写好了么?”
小伍看着他家团长这副强装镇定、试图用工作掩盖心思的模样,肚子里笑得直抽抽,面上却不敢怠慢,立刻挺直腰板,响亮地应了一声:“是!团长!”
说着,小伍动作利落地转身去文件柜翻找,肩膀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哎呀呀,他们团长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可真少见,文件拿反了还能这么一脸严肃地吩咐工作,不愧是团长!
季临川扫了一眼小伍的背影,额角跳了跳,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走进了里间自己的办公室,并顺手带上了门。
隔绝了外间的视线,他脸上那层强装的镇定才缓缓褪去。
季临川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望着楼下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口号声、脚步声隐约传来,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烦闷。
为什么没打电话?
是觉得没必要联系?还是那个范厂长办事不力,忘了把那封信给她?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沈穗穗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
现在想来,或许对她而言,那真的就只是一次合作,合作结束,便各归各位。
季临川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的憋闷也越来越重。他习惯性地去摸自己贴身的玉佩,却发现禁闭期间早就被收走了。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空着手撑回窗台。
“扣扣扣——”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季临川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平静。
小伍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脸上还带着点没完全收住的、看好戏似的笑意,但在对上季临川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时,立刻绷紧了脸皮,做出严肃状。
“季团,一营拉练的详细计划,还有您要的任务报告,都在这儿了!”小伍将文件整齐地放在办公桌上,动作一丝不苟。
“嗯。”季临川应了一声,随后便走到桌后坐下,拿起那份任务报告翻看起来,目光专注,仿佛刚才那个在窗边出神的人不是他。
小伍站在一旁,悄咪咪观察着自家团长的神色,眼珠子转了转,没忍住往前凑了两步。
“季团,沈同志工作忙,加上她爹受伤还要照顾,这几天肯定忙得脚不沾地……”
他说着,悄悄抬眼去瞄季临川。
只见季临川翻动报告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虽然变化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嗯。”季临川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应道。
小伍心里暗笑:季团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在意得要死,听到人家是忙着照顾父亲和工作才没空打电话,这气压瞬间就没那么低了。
感觉自己的cp又能磕了,小伍一鼓作气又往前蹭了半步。
“季团,你说咱们回来这么多天,还没问过冀省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赵警官那边的情况?顺便再问问,沈同志她爹的身体恢复的咋样了?”
他觉得自己这主意简直绝了,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简直是个天才。既全了团长的面子,又能打探到沈同志的消息。
季临川翻动文件的手指顿住,抬眸,目光没什么温度地落在小伍脸上,直看得小伍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
“你很闲?”季临川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闻言,小伍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瞎说的!团长您日理万机,哪有空关心这些!我这就去督促二营的训练!”
说完,不等季临川反应,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就要溜。
“站住。”
小伍脚步一顿,苦着脸转过身:“季团,您还有啥指示?”
季临川的指尖在报告纸页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视线重新落回文件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红旗大队的电话,是多少?”
小伍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一亮,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又赶紧用力压下,故作镇定地报出一串数字。
“报告团长!红旗大队的电话是……”
“嗯。”季临川记下号码,挥了挥手,“去吧。”
“是!”小伍响亮地应了一声,这次是真的溜了,还贴心地从外面把门轻轻带上了。
门一关上,小伍靠在墙上,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好险好险,季团刚才那眼神,差点把他冻成冰雕!
办公室里,季临川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半晌,这才重新拿起钢笔,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文件上。
-
沈穗穗在县城待了两天,范厂长给她涨了工资,好歹也得表现两天。便安心在农机厂处理了些积压的技术问题,安抚范前进那颗备受打击的小心脏。
范前进看她踏实干活,没往机械厂那边跑,心情果然好了不少,连着两天中午都让食堂给她加了餐。
第三天上午,沈穗穗把手头最后一点活儿干完,跟范前进打了声招呼,准备回红旗大队。
县城里,关于王志强的死,大家议论得沸沸扬扬。
“恶人自有天收,王志强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嘘,这种话你别乱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精神病院那么多病人,怎么就偏偏他死了?还不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