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钟毓秀和顾明月带着晨晨去通讯室,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刚传来陆勤明的声音,钟毓秀说了没几句护话晨晨就凑到听筒旁,咿咿呀呀地哼着。
惹得陆勤明在那头笑:“晨晨又长本事了吧?听奶奶说都会叫妈了?”
顾明月笑着应了几句,聊起家里的近况。
陆勤明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明月,跟你说个事,最近家里这边有人在传,高考可能要恢复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以前读书好,要是还想继续学,我找人留心一下课本和笔记,给你寄过去?”
顾明月握着听筒的手顿了顿,心里猛地一跳。
她想起自己上学时,总爱抱着课本在灯下做题,也想起当初因为家里的事,没能继续读书的遗憾。
可现在,她有晨晨要照顾,还有设计的事在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我......”顾明月还没说完,怀里的晨晨突然伸手抓了抓听筒线,嘴里喊mama。
她低头哄了哄孩子,才对电话那头说:“爸,我得想想,现在家里事多,怕分不出精力。”
陆勤明连忙说:“不急,你慢慢想,要是想通了,随时跟我说,资料我找人给你留着。不管怎么样,多读书总是好的。”
挂了电话,顾明月恍惚片刻。
回去的路上,钟毓秀看儿媳妇表情不对劲,像是受到什么冲击似的,询问电话里聊了什么。
顾明月看了眼四周,还有不少人走动,怕隔墙有耳,只说回家再说。
到家后,顾明月把晨晨放在床上,这才把公公的原话重复一遍。
钟毓秀:“这是好事啊。”
要不是时代变化,他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会失去在大学的机会。
“我举双手赞成你去。”
看着婆婆鼓励的眼神,顾明月心中那点念头如同春日萌芽冒出来。
夜渐渐深了,晨晨在小床上睡得正香,顾明月坐在桌边整理画稿,陆凛洗完衣服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今天打电话,爸跟你说什么了?看你晚上就一直在走神。”
顾明月放下笔,把陆勤明说的高考可能恢复、要寄资料的事说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点犹豫。
“我以前确实想过考大学,可现在要带晨晨,还要做设计,怕真的没时间复习,不过妈说得对,好不容易有机会总得试一试。”
陆凛拿起一张画稿,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图案:“要是你想考,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白天妈多累点带着孩子,晚上等晨晨睡了我看着,也能陪你一起复习,不懂的地方咱们一起琢磨。”
“你还要训练,哪有时间陪我复习?”顾明月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心疼。
陆凛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训练再忙,挤挤总能有时间。你当年读书那么厉害,要是因为没人搭把手放弃了多可惜。再说,晨晨以后长大了,知道妈妈是大学生,也会觉得骄傲。”
顾明月看着陆凛认真的眼神,心里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了。
她拿起笔,在画稿边角轻轻画了个小小的书本图案:“那我先跟爸说,让他把资料寄来试试,要是真的能兼顾,我就试试。”
两人凑在一起,一个说着复习计划,一个想着怎么平衡带娃和设计,不管走哪条路,只要两个人一起商量,就没什么难的。
顾明月回电话还没一周,邮局就送来了个沉甸甸的邮包,是寄来的高考复习资料。
她拆开一看,里面塞满了泛黄的课本、手写的笔记,还有特意整理的数学公式卡片。
刚把资料摆到桌上,陆婉婉就抱着个笔记本过来了,眼睛亮闪闪的:“嫂子,我也想参加高考。”
顾明月又惊又喜,连忙把刚拆出的课本递过去:“真的?那咱们正好一起学。”
陆婉婉接过课本,用力点头:“我跟家里说了,咱爸妈可高兴了,说全力支持我,还让我多跟你请教。”
从那天起,顾明月的桌边就多了一套陆婉婉的复习资料。
两人底子都扎实,顾明月以前是班里的尖子生,陆婉婉也跟着老师学过不少知识,对着资料自学竟也游刃有余。
为了准备考试,陆明月把工作辞了,反正家里不愁吃喝,贺萧也全力支持,没有什么比媳妇考试更重要。
白天婆婆帮忙带晨晨,顾明月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就把重点内容记在小本子上。
等晚上晨晨睡了,就凑在灯下,对着数学题演算,遇到不懂的就互相讨论。
钟毓秀看她们学得认真,每天都特意煮上夜宵,端到桌边时总说:“你们俩这么上进,肯定能考上。”
顾明月看着桌上的资料和身边的陆婉婉,心里满是干劲。
这天上午,顾明月正和陆婉婉对着课本学习,家属院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清晰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
“经中央批准,决定恢复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制度......”
两人手里的笔猛地顿住,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院门口的广播喇叭。
顾明月的心跳瞬间加快,手里的草稿纸都被攥出了褶皱。
之前爸说的可能恢复,真的变成了确定的消息。
陆婉婉更是激动地站起来,声音都带着颤:“嫂子,是真的,高考真的恢复了。”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赵秀兰端着菜盆跑出来,对着隔壁喊:“听见没?恢复高考了,我家小子有机会读书了。”
另一名嫂子也抱着孩子凑过来,眼里闪着光:“可不是嘛,以前总愁孩子没出路,现在好了,能考大学了。”
不少年轻的军属更是聚在广播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有人说要找旧课本,有人说要跟有文化的人请教,满院子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顾明月看着眼前的热闹,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复习资料,突然觉得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陆婉婉拉着她的胳膊,指着计划表说:“咱们的计划没白做,这下可得抓紧学,一定要考上。”
钟毓秀也走过来,笑着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好样的,好好学,家里有我呢,晨晨我来带,你们放心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