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角的竹篮里还装着前几天覃嫂子送的野菜，这天上午，院门外又响起她爽朗的声音。
顾明月迎出去，见覃嫂子胳膊上挎着两个竹篮，里面装满了荠菜、苦菜，还有几把刚抽芽的蕨菜，裤脚和鞋上都沾着新鲜的泥点。
“明月，昨天上山挖笋，见坡上野菜长得旺，就多采了些，给你送来。”
覃嫂子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笑着说，“苦菜焯水后凉拌败火，蕨菜炒肉香得很，你怀着孕正好换口味。”
顾明月拉她坐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看着你们天天上山，我也想跟着去。”
覃嫂子喝完一杯水，喉咙的干燥减轻不少，听了她的话笑着说道：“现在是赶不上了，等孩子出生咱们再一块去。”
正聊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凛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明月，我要去出任务。”他的声音带着急促，顾明月心里一惊，刚要问，就听他继续说：“是支援前线的紧急任务，部队刚通知的。”
“怎么这么急？”顾明月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陆凛握着她的手，语气沉了沉：“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近海巡逻，前线任务少，我知道是领导照顾咱们家，你怀着孕，快到预产期了。
可总这样享受便利，心里不踏实，身为军人，哪能只守着小家？现在有需要，我得站出来，不能一味躲在后面。”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男人得担起担子，既得护着你和孩子，也得扛得起身上的军装。”
顾明月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心里虽有不舍，却懂他的心思。
他是军人，更是心里装着责任的男人。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格外清晰：“我懂，你放心去，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顾明月转身进屋，打开衣柜最上层的箱子，把叠得整齐的衣服一一装进背包。
陆凛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挺着孕肚，慢慢弯腰收拾东西，眼眶微微发热。
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等我回来。”
顾明月靠在他怀里，笑着嗯了一声。
顾明月把收拾好的背包递到陆凛手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急救包在侧兜，军装带了两套，记得按时吃饭，别硬扛。”
陆凛重重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孕肚，声音放得轻柔：“预产期快到了，要是我没赶回来，别慌，我给妈打了电话，她会提前过来，有妈和邻居们帮衬，有事就找贺萧。”
两人并肩走到院门口，陆凛接过背包往肩上一甩，又回头抱了抱顾明月，才转身大步朝部队的方向走去。
顾明月站在门口，看着他穿着军装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路尽头的拐角，才轻轻叹了口气，手不自觉地摸上肚子：“宝宝，爸爸去执行任务了，咱们乖乖等他回来。”
转身要进屋时，却看见覃嫂子正蹲在石桌旁，手里拿着一把野菜，仔细地择着根须上的泥土。
见顾明月回头，她抬起头笑了笑：“看你送陆凛走，没好打扰你，这野菜新鲜，我帮你择干净，你回去歇着，别累着。”
石桌上的两个竹篮已经空了大半，择好的野菜整整齐齐地码在竹筛里，嫩绿的叶子上还带着水珠。
顾明月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心里暖得发涨：“嫂子，总让你帮我忙活，太不好意思了。”
覃嫂子摆手笑：“客气啥，邻里之间不就该互相帮衬，陆凛去执行任务，你怀着孕不容易，我搭把手算啥。”
两人一边择野菜，一边聊着天。
覃嫂子絮絮叨叨地叮嘱她：“要是夜里不得劲就喊我，我住得近，想吃啥也别客气，我上山挖菜时给你捎回来。”
顾明月听着，点头应着。
而陆凛回来之前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听筒里刚传来钟毓秀的声音，他就直截了当地说：“妈，部队有紧急支援任务，我得立刻出发，明月预产期近了，您能不能提前几天过来？没到之前，我让婉婉先去照看着家里。”
电话那头的钟毓秀没半分犹豫，当即应下：“能，怎么不能，我明天一早就收拾东西，后天就动身，你在外面安心执行任务，家里有我，还有婉婉，保准把明月照顾得好好的。”
她顿了顿，又叮嘱道，“你自己在外面要小心，别惦记家里，明月这边有我们呢。”
挂了电话，陆凛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挂了电话，他找到陆婉婉，把顾明月的日常起居细细交代了一遍。
“你嫂子现在脚肿，别让她蹲太久，夜里容易腿抽筋，你要是有空，多过去陪她聊聊天，万一有事也能搭把手。”
陆婉婉拍着胸脯保证：“哥你放心，我每天都去嫂子家报到，早上送粥、中午帮忙做饭、晚上陪她散步，保证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等妈来了，我再跟她交接，绝不让你操心。”
车子驶离家属院时，陆凛回头望了一眼，看着家的方向思绪万千。
他知道，自己奔赴前线的勇气，不仅来自军人的责任，更来自后方这跨越山海的牵挂。
母亲正收拾行囊赶来，妹妹会贴心照拂，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去承担肩上的担子。
陆凛走后的第三天清晨，顾明月正坐在院里晒太阳，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
抬头一看，钟毓秀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布包袱，身后跟着帮忙扛行李的贺萧，头发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脸上却带着笑。
“妈。”顾明月赶紧扶着腰起身。
钟毓秀快步走过来，先按住她的胳膊：“别动别动，你怀着孕呢。”
说着放下包袱，伸手摸了摸她的孕肚，又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路上紧赶慢赶，可算到了，没让你等急吧？”
说着，她忽然握住顾明月的手，语气软了下来：“小凛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当了兵，顾不上家，你怀着孕，他又突然去执行任务，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