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婉喝了三天药,某天早上起来,摸着肚子忽然愣了愣。
之前总缠着她的泛酸和隐隐坠痛,竟真的轻了大半,连早饭都多吃了半个馒头。
没过两天,她的月事也结束。
以往这时候,她总要蜷在炕上疼得冒冷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这次,后面几天还有些坠感,却远没到难熬的地步,甚至能跟着顾明月一起在院里择菜。
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剥着蒜,忍不住跟顾明月感慨:“嫂子,你说奇不奇?那药看着黑糊糊的,喝着苦得要命,没想到真管用,后面几天没那么难受了。”
顾明月笑着往她手里塞了颗糖:“那老中医的方子果然靠谱,看来你这身子得慢慢养着。等喝完这副药,咱们再去让他看看,巩固巩固。”
正说着,贺萧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子,进门就喊:“婉婉,我刚从县城回来,给你买了些红枣和桂圆,听人说这个泡水喝,对女人身子好。”
陆婉婉接过布袋子,看着里面饱满的红枣,心里暖乎乎的。
她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混着心里的热乎劲儿。
除夕夜的团圆饭,从下午就开始忙活。
满满一桌子菜,摆得挨挨挤挤,一家人围桌坐定。
陆利民端起酒杯,声音里满是笑意:“今年在海岛过年,人齐菜香,比啥都强,祝咱们全家平安,孩子顺顺利利。”
隔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顾明月就起来了。
她换上新做的蓝布棉袄,先给陆母和钟毓秀拜年,甜甜地祝福长辈们新年好。
三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各自塞给她一个小红包,说是讨个吉利。
陆凛也跟着给长辈们鞠躬,贺萧和陆婉婉凑过来,一家人站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互道新年好,屋里热闹得像开了花。
吃完早饭,家属院就热闹起来。
大家都穿着新衣服,互相串门拜年,兜里揣着糖块和瓜子,进了门就喊新年好。
按照老规矩,新年这天不扫地、不洗衣服,大家都闲着。
男人们凑在一起下棋聊天,女人们坐在炕上织毛衣、唠嗑,最欢的是孩子们。
几个半大的小子手里攥着一毛钱买的小呲花,点燃后滋滋冒着火光,在院子里跑着笑着,连寒风都挡不住他们的热闹。
顾明月站在院门口,看着孩子们的身影,听着邻居们的笑声,手里还攥着长辈给的红包,心里暖乎乎的。
陆凛走过来,悄悄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新年好,媳妇。”
顾明月抬头看他,笑着点头,眼中满是笑意。
初二一早,顾明月就听说部队文工团下午要在礼堂办汇演,赶紧回来拉着家人:“下午有文工团表演,咱们一起去看,听说有唱歌、跳舞,还有样板戏,可热闹了。”
夏慧英一听来了兴致,赶紧收拾:“好啊,以前在老家就爱看个戏,到了海岛还没见过这阵仗呢。”
钟毓秀也笑着点头,帮顾明月扶着腰:“慢着点,你怀着孕,路上小心。”
几人吃过午饭,早早往礼堂去,远远就看见搭好的简易舞台,挂着红绸和“新春汇演”的横幅,台下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家属院的邻居和部队的战士。
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没多久,汇演就开始了。
先是几个穿着军装的姑娘跳集体舞,红绸子跟着舞步翻飞,配乐铿锵有力,台下掌声不断。
陆婉婉看得眼睛发亮,跟着节奏轻轻拍手。
夏慧英也凑在钟毓秀耳边说:“这姑娘们舞跳得真齐。”
接着是男声独唱,战士穿着笔挺的军装,嗓音洪亮,台下的战士们跟着一起唱,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最让人期待的是样板戏《沙家浜》选段,演员们扮相精神,唱腔字正腔圆,“智斗”那一段更是引得台下叫好声连连。
夏慧英看得入了迷,跟着轻轻哼调子,钟毓秀也不时点头:“这戏唱得地道,跟收音机里听的一样好。”
顾明月靠在陆凛肩上,看着台上的表演,听着身边的掌声和笑声,心里格外踏实。
陆凛悄悄给她递了块糖:“累不累?不行咱们就先回去。”
顾明月摇摇头,笑着说:“不累,这么热闹,难得看到。”
汇演结束时,大家跟着人群往回走,还在聊着刚才的表演。
陆婉婉兴奋地说:“那个跳舞的姐姐真好看,看得我也想学跳舞。”
贺萧笑着说:“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更多表演。”
正月初十的清晨,海岛的风比前些天凉了些,钟毓秀和夏慧英正蹲在院里收拾行李,把顾明月塞的海产、陆婉婉织的手套一一叠好,放进布包袱里。
陆利民则帮着陆凛搬煤,时不时回头叮嘱:“你们在家好好的,明月怀着孕,凛子多上心,别让她累着。”
“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陆凛应着,手里的煤块码得整整齐齐。
钟毓秀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满院的绿植和窗台上的虎头鞋,眼里满是不舍:“这趟来海岛,可真是玩高兴了,看了海,赶了集,还看了文工团的汇演,比在老家热闹多了。”
夏慧英也跟着笑:“可不是嘛,就是惦记着勤明,他那人嘴硬,咱们出来这些天,他肯定在家数着日子盼呢,回去陪他过正月十五,不然该闹脾气了。”
顾明月端着刚煮好的鸡蛋走出来,往她们手里塞:“奶奶,这些鸡蛋带着路上吃。你们放心,等过阵子天暖和了,我和陆凛带着孩子回去看你们。”
钟毓秀接过鸡蛋,摸了摸她的肚子,眼里满是欣慰:“不用惦记我们,你们过得好,比啥都强。
你看你现在脸色红润,陆凛把你照顾得周到,婉婉身子也养好了,贺萧也疼她,我们这些长辈啊,就放心了。”
陆婉婉站在一旁,眼圈有点红:“妈,你们回去路上小心,到了给我们报个信。”
夏慧英拉过她的手,笑着擦了擦她的眼角:“傻孩子,哭啥,过几个月我们再来,到时候就能看见明月的宝宝啦。”
吉普车停在院门口,陆凛把行李搬上车,钟毓秀和夏慧英最后看了一眼院子,才慢慢上车。
车子发动时,她们还扒着车窗挥手:“记得给我们写信。”
顾明月和陆婉婉站在门口,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尽头,才慢慢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