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套上外衣,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怕你赖上我,我可不敢再来。”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点蛊惑意味:“那我去找你。到时候,换你赖上我。”
她扣好最后一颗纽扣,回头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翘,语气轻快又带着不屑:“做梦。”
——
上班的路上,清晨的阳光洒在街边的梧桐叶上,斑驳陆离。
宋芷薇脚步匆匆,刚踏进公司宽敞明亮的大厅,就看见周怀庆正站在前台不远处,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神情沉稳地朝她这边张望。
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脚步本能地一顿,心里泛起一阵不悦,下意识就想绕开他走侧边的电梯。
可周怀庆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毫不迟疑地迎面走来,几步就挡在了她前面,彻底堵住了她的去路。
“芷薇。”
他开口,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周叔有事想跟你聊聊,就几分钟。”
她迅速低下头,翻出手表看了眼时间,语气焦急:“我快迟到了,待会儿还有早会,能不能改天再说?”
周怀庆却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你不是跟盛霆舟在一起了?这公司现在都是他的,你晚几分钟进办公室,谁敢多说一句话?何必这么紧张?”
他说这话时,眼神锐利,语气里透着明显的质疑和不屑。
昨天晚上,他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举止亲昵,毫无避讳。
在他看来,宋芷薇不过是个出身普通的女孩,和盛家少爷的关系,顶多是年轻气盛的玩闹罢了。
盛家的门槛,不是她能轻易跨过去的。
她嘴唇微动,正想辩解,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断:“这事跟你小叔有关。昨天那场意外,你作为当事人,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责任。”
她心头一沉,脸色微变,但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我明白。我每个月工资不高,手头也不宽裕,但我愿意拿出一部分,帮你支付小叔的医药费。这是我该承担的。”
周怀庆脸色骤然一沉,声音冷了几分:“周家不缺那点钱!你这是在施舍?还是觉得赔点钱就能心安理得?”
宋芷薇没有退缩,反而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坚定:“可这是我的责任。小叔是因为我才出的事。他替我挡了那辆失控的车,伤得那么重……无论从情理上,还是道义上,我都该出一份力。这不是钱的事,是我心里的坎。”
周怀庆语气低了点,声音里透出几分疲惫与压抑的沉重:“我养你这么多年,没指望你报答我什么。从小到大,吃的穿的,上学的钱,都是我一力承担。我不是图你回报,只是觉得……这是该做的。”
“可你小叔,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这几个字压得他呼吸都沉了几分,“医生说,脊椎受损严重,恢复希望渺茫。我不要你掏钱,也不要求你认错,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
“你就去多陪陪他,说说话,哄他开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以前多爱热闹的人,现在天天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要人帮忙。你说,这要求,过分吗?”
宋芷薇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掐出红痕。
她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像风中一片薄纸,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这要求……
真的不算过。
理智告诉她应该答应,可心头却泛起一阵钝痛,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
周怀庆盯着她的脸,目光缓缓扫过她苍白的面色和紧抿的唇角,声音轻了不少:“予策以前多风光一个人啊,年轻有为,公司上下都敬他三分。现在呢?躺在医院里,手脚不能动,连喝口水都要靠护士。我这当哥的,每次去看他,心都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你忙完工作,抽空去陪陪他吧。”
他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别让他一个人瞎想。人最怕的不是伤痛,是孤独。他要是整天胡思乱想,病情只会更糟。”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去忙吧。”
他终于止住话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情绪外露得太过明显。
他深深看了宋芷薇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责备,有失望,也有一丝藏不住的痛心。
最终,他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律所大门,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想起昨天周予策那句“别让她为难”,周怀庆到底拉不下脸直接开口,只好拐个弯,把话说得委婉些。
他知道宋芷薇心软,只要话说到位,她总会动容。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是请求,而是一种无声的施压——他希望她能去,但又不愿逼得太狠。
宋芷薇回到办公室,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
窗外阳光明媚,映在桌角的一杯冷掉的咖啡上,泛着微光。
旁边徐晓婷见她发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关切:“芷薇,想什么呢?魂都没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她回过神,轻轻眨了眨眼,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轻声说:“没什么,就是刚看了个案子,脑子有点乱。涉及家庭纠纷和责任认定,挺复杂的。”
“什么案子?”
徐晓婷一脚蹬开椅子,灵活地滑到她跟前,歪着头打量她,“你说复杂,八成又是那种感情纠葛的破事吧?别憋着,说出来听听。”
宋芷薇犹豫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边缘,才缓缓开口:“我有个朋友,她以前喜欢的人,为了救她出了车祸。当时雨天路滑,那人把她推开,自己被车撞飞出去十几米远。”
“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太乐观。”
她低声续道,“对方家里人希望她能常去医院看看,说哪怕说说话也好,别让救人的人寒了心。”
徐晓婷皱眉,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解和不满:“这有啥问题?人家为她差点命都没了,去看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别说去看,就算天天守在床边也不为过。”
宋芷薇沉默片刻,嗓音低了些:“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现任 boyfriend对这事不太高兴,觉得她不该跟过去的人牵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