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哪?”
镜妖笑笑,在风沙中为他开了一条路,“他们就在前面,不要回头,你自会遇见他们。”
话落,镜妖已消失不见,却将风洛的鹰留了下来,让它带着风洛去往正确的地方。
踩着脚下的黄沙走的越久,风便越大,不过片刻,险些就要被风沙迷了双眼。
可他也没停下来,他永远不会走回头路。
另一端,话眠与白笙立在一处,她低头瞧着手腕间的红线微微颤动,镜妖说,若过了半柱香时间还不见风洛来,那便证明风洛选择了另一种答案。
留在美好的假象里。
起初,被拉进镜子的时候,她以为镜妖会向他们三人问出同一个问题,可没想到,镜子里照出来的,竟然是他们的渴望。
她不知道风洛与白笙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但她的确是回到了鹤县的家,爹爹还在,她与风洛在鹤县又成了亲,白笙找到了他心爱之人的转世,连秋深成了独挡一面的捉妖师。
每个人都过得很好。
但在见到话永华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是假的。
世间没有复生之法,消逝之人已不会再回。
她无法弥补过去,但她还能救得了未来。
所以,她果断斩断了那些幸福的画面,坍塌前,话永华没有留她,却告诉她:
不论她是谁,他从来都不后悔让她成为自己的女儿。
假的东西固然会让她觉得很幸福,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所以,她出来了。
白笙,也出来了。
他没有再见到后来的叶玉娇,他只回到了那座他修炼成形的庙前,在某一日,选择与那个进庙上香的姑娘擦肩而过。
这一次,他们没有交集,她不会再和一只妖纠缠在一起。
她会有很好的人生,会嫁人生子,与她的爱人相守白头。
风沙太大迷了眼,两人眼睛都红了,比话眠腕上的红绳还要红。
眼看着半柱香时间即将过去,可两人依旧不见风洛的身影,就在她以为风洛留在了那个虚假的未来时,却见风沙尽头一个身影正缓缓朝两人走来。
清俊的少年每个步子都异常坚毅,他不曾停留一步,生怕慢了一刻,便赶不上前面等他的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话眠抬起右手,小指轻轻勾了下腕上的红线。
线的另一端,穿过风沙,缠着在风洛的左腕。
风洛终于走到近前,沙粒在他睫上结了一层薄霜,却掩不住眸底的亮色。
他抬手,先没说话,只让红线缠住的那只手悬在半空,像是在向面前的人邀功。
“再慢一点,”她声音被沙磨得发哑,却带着笑,“我就真以为你要赖在里面不出来了。”
风洛低头,用指腹去蹭她眼角被风沙逼出的泪,一下、两下,把咸涩全抹到自己指腹上,才开口:
“你还在这呢,我怎么会不出来。”
白笙侧过身,挡在风口,替两人截住一阵猛沙,声音淡淡却带着些催促:
“你俩够了,再磨叽一会,蠪侄就要替我们庆中秋了。”
两人默契的牵手,最后,话眠一把将白笙的袖子扯过来,也没有放开的迹象。
白笙微一挑眉,倒没挣脱,只懒懒的笑道:
“行,您要牵便牵着。省得一会你们俩跑丢了,我还得点灯找人。”
“点灯?”
说起这个,这里的风沙近乎大的吓人,想来他们已到了恶妖之地。
先前听那只拦路的兔子说,恶妖之地没有日升月落,只有吃人的漩涡,这风沙漫天,叫人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缠进兔子所说的漩涡里。
不过幸好,那只兔子给了话眠一束星灯草,可在沙漠亮起,替他们照亮脚下的路。
话眠从囊中掏出星灯草,果然,触及到风沙,它便自己亮了起来。
有了灯,路也好走了很多。
可奇的是,这路上并没有什么恶妖出来拦路,倒像是有人刻意遣散了所有妖邪,只留出这么一条路来等着他们送上门。
三人走到最后,却只见前面的风沙形成一堵漫漫沙墙。
“怪事。”白笙用扇骨轻触沙墙,沙粒立刻反卷,生怕被他摸清底细,“恶妖聚集地,竟让出大道?”
风洛眯眼,戾焰在指尖一闪,随即熄灭。
没有妖气,也没有埋伏,只有空荡得令人发毛的安全。
“有人提前清了场。”
话眠把星灯草举高些,灯色映出前方断断续续的银亮纹路,像被巨兽爪痕划出的沟壑。
“兔子说这里会将人撕碎,可也没见有什么东西。”
她话音未落,灯芯忽然“噗”地跳了一下,光晕骤缩,投在沙面上的影子随之扭曲。
三道影子背后,多出了第四道。
三人立刻警惕,做好了随时与身后之人开战的准备。
星灯草的光晕里,许怀安缓步而出
他同往常一样,青衫微旧,发髻整齐,嘴角挂着与记忆里分毫不差的温和笑纹。
他抬手,掌心向上,示意自己并无兵刃,像极当年教话眠时常常露出的一些小动作。
“乖徒儿,怎这般紧张?”
他目光掠过三人紧绷的肩线,最后停在话眠脸上,语气宠溺。
“师父怕你们路上被风沙磨了皮,顺手把那些不成器的小妖赶远了。”
风洛黑眸幽沉,半步挡在话眠前:“赶妖?还是清道?”
他声音低冷,腕上红线被妖力激得微微震颤,“还是像屠戮我雾山一般,将他们也杀了个干净?”
许怀安指尖一顿,似被风沙硌了眼,低低叹了口气,道:
“风公子在生气?我记得你被逐出了师门,已经不是雾山的人了吧?”
风洛眼底神情未变,坚定道:
“我在那里长大,纵使我不喜那群人,但那也是我唯一的家,无论我有没有被逐出师门,我都是雾山的人。”
他声音低而稳,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你既已承认血洗雾山的是你,那今日,我便不会让你走出这地方!”
许怀安像是听见孩子说笑,温声失笑,淡淡的看着话眠。
“我徒儿原来喜欢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