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这只是无尽轮回的梦境,容渊却依旧感到肝胆俱裂,他颤抖着手盘坐在地,将微薄的灵力不要命地渡入沈慈体内,试图温暖那具冰冷的身躯。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祈求,怀中的人依旧毫无声息。
“小慈……小慈你睁开眼睛看看师兄……求你了……”
他紧紧抱着那具逐渐僵硬的躯体,哭得肝肠寸断,字字泣血:“师兄错了……师兄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小慈……”
回答他的,只有魔渊崖底永恒的、死寂的风声。
他抱着沈慈冰冷的身躯,麻木地瘫坐在阴冷的崖底,只求这个无尽的梦境能快些结束。
太痛了,每一次重复,都像是在将他的灵魂寸寸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沈慈如同流沙,又像一阵抓不住的风,缓缓消散在他空悬的臂弯里。
“小慈……小慈……”
他徒劳地伸手想去抓住那最后一缕虚影,却什么也留不住。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翻转。
容渊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环顾四周,熟悉的药香让他一怔:
“这是……炼丹房?”
他尚未从方才的悲痛中缓过神,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沈清瑶正背对着他,对着丹炉全神贯注地调控着火候。
“瑶瑶?”
他下意识地低唤出声,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吱呀”一声轻响,丹房的木门应声而开。
沈慈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此时的她,与魔渊崖底那个破碎的身影相差无几,眼神空洞无光,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有眉宇间还残存着一丝倔强。
容渊见状,面色先是一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小慈!太好了……你没事……”他还沉浸在上一个梦境的悲痛中,为她的生还感到庆幸。
然而,他虚幻的喜悦还未持续片刻,便听见沈清瑶唇角轻扬,用他从未听过的、带着冰冷恶意的语气开口:“我的好姐姐,没想到……你还敢单独来见我。”
沈慈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嗤笑一声:“反正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你说什么他们都会信,单独不单独,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她如今已是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好怕的。
沈清瑶却得意地挑了挑眉,姿态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灵草:“看来,你倒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沈慈眉心紧蹙,厌倦了这无谓的周旋:“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清瑶故作惋惜地轻叹一声,声音柔媚,字句却如毒蛇吐信:“姐姐啊,你说你……在上云宗过得这般生不如死,为何就是不乖乖滚回你的凡界去呢?为何……总要像根刺一样,扎在我眼前,碍我的眼呢?”
无论上云宗的人如何宠爱她、信任她,即便沈慈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但只要她存在一日,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沈清瑶:你是个假货,是个鸠占鹊巢的窃贼!
容渊看向梦里的沈慈,只见她神色恍惚,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喃喃自语:
“是啊……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哪怕回到凡间,继续做那个无人问津的小乞丐,也好过在这里承受这无休止的折磨。
沈清瑶此刻背对着沈慈,手中灵力暗涌,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平静:“既然你非要像臭虫一样赖在这里不走,那就别怪妹妹我……狠心了。”
话音刚落,沈清瑶猛地一掌,并非攻向沈慈,而是狠狠击向身旁剧烈燃烧的丹炉!
“轰——!”
丹炉倾覆,炽热的炉火与滚烫的药液瞬间四溅!
“小慈小心!”
容渊下意识飞身扑向沈慈想要保护她,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一片虚无的幻影。
而真正的沈慈,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沈清瑶竟自己倒在血泊与火花之中,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声音颤抖:“你疯了……”
为了陷害她,竟然不惜承受丹炉反噬的重创!
容渊在一旁看得目眦欲裂,连连摇头:“瑶瑶……你何至于……至此……”
沈慈与容渊都还未从这骇人的真相中回过神,丹房大门便被猛地撞开,数名弟子闻声赶来。
宋鹤羽第一个冲进来,看到血泊中的沈清瑶,又惊又怒,立刻将她抱起,对着呆立原地的沈慈厉声斥道:“沈慈!你好歹毒的心肠!”
紧随其后的沈清泽更是目眦欲裂,指着沈慈怒吼:“趁瑶瑶炼丹之时打翻丹炉,欲置她于死地!沈慈啊沈慈,你等着爹娘来问罪吧!”
……
主峰大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慈面无表情地跪在中央,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容渊急得团团转,他冲到宋鹤羽和沈清泽面前怒斥:“你们怎么能连查都不查,就给她定罪!”
他又转向正座,“宗主!师父!是沈清瑶自己打翻丹炉构陷小慈!我亲眼所见!不关小慈的事啊!”
他猛地环顾四周,像是寻找救命稻草,却更加绝望地发现:“我呢?!这个时候的我在哪里?!还有星尧,星尧又在哪里?!”
与他的急迫形成残酷对比的,是沈慈死水般的麻木,她一声不吭,仿佛早已认命。
旁座上,灵竹峰主蒋明霁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语气却冰冷如刀:“宗主,堂主,沈慈三番五次残害同门,重伤我徒清瑶,即便她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今日也必须要给老夫,给整个宗门一个交代。”
沈嵘面带歉意地朝他点点头:“蒋峰主放心,瑶瑶也是我们的心头肉,这次,我绝不会再轻饶了这个逆女!”
叶书吟闻言,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沈慈!你可知罪?!”
被点名的沈慈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在场每一张熟悉而冷漠的面孔,竟轻轻笑了一声,“不管我知不知罪,不管我说什么……你们最后,不都会定我的罪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问的。”
“放肆!”沈嵘被她这态度彻底激怒,霍然起身,雷霆般的怒吼响彻大殿:
“事到如今,你竟还敢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