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荣心领神会，忽然抬手一拳砸在停在院中的三轮车上。
“哐当”一声巨响，铁皮车身猛地一震。
“赔钱？行啊。”
许荣冷笑一声，透着一股狠劲，“那我现在就去焦佳玥单位闹。让她整个医院都知道，她爸妈占着亲侄女的产业，昧着良心赖账，不讲情面也不讲理！”
“你！你胡闹什么！”
焦荣贵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焦雨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许荣的胳膊。
“你嚷什么！这是城里，不是乡下！这是在大街边上，周围都是邻居，谁吃你那一套横的？别拿你那股土匪劲吓人！”
“我不怕横。”
许荣甩开她的手，目光扫过焦荣贵夫妻俩。
“他们要是真敢赖着不给，我不光闹到医院去，让焦佳玥抬不起头来；我还带着斧头上山，把果园里的树全砍了。一棵不留，一个果子也别想收成！”
焦荣贵和郭娟顿时吓得脖子一缩。
他们清楚许荣不是说说而已，这人做事向来干脆。
见火候差不多了，叶辞霜伸手拉住许荣的胳膊。
“姐夫，我知道你气不过，但你别急。二舅不是不肯给，是他现在真拿不出钱来。水果卖不动，账上空的，他比谁都愁。”
许荣冷哼一声。
“也是。”
他目光扫过堆在墙角的纸箱和空筐。
“换我手里有钱，我也宁愿买肉吃，谁天天啃那酸了吧唧、涩得倒牙的果子？再说了，我前两天还听人说，江市那家罐头厂眼看就要关门了。山上那堆果子，怕是真要烂在地里，一文不值了。”
“那咋办？”
叶辞霜像是真的在为眼前的困境发愁。
忽然，她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目光直勾勾地投向焦荣贵和郭娟。
她俩的对话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扎进了夫妻俩的耳朵里，直击心头。
“二舅！”
她突然像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她一把抱住了焦荣贵的胳膊，亲昵中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劲儿。
“我和大舅商量好了，果园我们不要了，卖给你！”
“以后挣的钱都是你的，好不好？只要你愿意接手，我们就把果园的份额转给你，白纸黑字，绝不反悔！”
好个鬼！
焦荣贵心里猛地骂了一声。
这是把他们当傻子宰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罐头厂都快要倒闭了，谁还会花钱收购水果？
这果园现在根本就是个赔钱货，接手就等于背上一个无底洞。
他和郭娟对了个眼神。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了，叶辞霜根本不是来要钱的，她是逼他们亲手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辞霜啊……”
焦荣贵赶紧拉下脸，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二舅妈和我都上年纪了，身体也不如从前，那果园实在干不动了。风吹日晒的，哪是咱们这个年纪该干的活？”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要不这样，我把我的那份果园给你们，就算是赔你们五千块的损失费，你看行不行？这事就算两清了。”
“可是……”
叶辞霜眨了眨眼，“水果现在都卖不掉，要果园有什么用？树结了果也没人收，最后还不是烂在地里？白花钱养护，还得赔本。”
焦荣贵被这话噎得一愣，干笑两声。
“水果卖不掉……你们可以把树挖了嘛，改种别的作物。地在你们手里，想种啥种啥，总有出路的。”
“二舅。”
叶辞霜歪着头，“我虽然年轻，但不傻。万一哪天你后悔了，想把果园要回去怎么办？毕竟地契在你们手里，说翻脸就翻脸，我们孤儿寡母的，找谁说理去？”
她摇摇头，双手一摊。
“不行不行，还是把你和大舅的那份果园正式卖给我吧。白纸黑字，签了合同，谁也不能反悔。”
焦荣贵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他确实担心以后说不清，可叶辞霜这要求也太狠了。
把他们的份额卖出去，等于自断后路。
“你这孩子，我还能耍赖不成？”
他语气加重，带着几分责备。
“要不这样，我给你写个字据，白纸黑字写清楚，果园的份额归你们，以后不得反悔。这总行了吧？”
“行啊。”
叶辞霜眼睛一亮，顺势点头。
“那就写明果园的份额归姜云花所有。谁要是反悔，不认账，就得赔对方五十万。违约金写进去，大家都安心，对吧？”
五十万！
焦荣贵心里猛地一抽。
这口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个小姑娘，张口就是五十万违约金。
可他又不敢多反驳。
许荣在场，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他拒绝，反而显得心虚。
再说了，他确实不想再沾果园的麻烦。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字据。
郭娟还懵着，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
“老公，咱这……不光没拿回东西，反倒把果园搭进去了？咱们可是白忙活一场啊！”
焦荣贵顿时火冒三丈，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没听许荣说吗？马上罐头厂就要黄了！厂子一倒，谁还收咱们的水果？到时候果树烂在地里，连养护的钱都收不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我现在这样安排，是为佳玥打算。果园甩给她们，咱们就不用再管了。你是不是巴不得闺女丢了工作，家里断了收入，一家人喝西北风？”
“不行不行！”
郭娟拼命地摇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这份工作不仅是女儿的出路，更是她郭娟在街坊四邻面前的脸面。
要是这工作真的丢了，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那我们就先走了。”
卫振华冷冷地说道，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他并没有再多看郭娟一眼，而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临走前，卫振华又停下脚步，冷冷地盯了郭娟一眼。
“以后再因为家务事报警，就让你们去派出所上教育课。”
郭娟呆立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猛地转身，冲着叶辞霜怒目而视。
“现在满意了？看你神气到几时！”
想到山上那堆已经烂掉的果子，她心里竟涌起一丝诡异的快意。
可一想到自己原本白白送出去的果园，那是她打算留给女儿将来成家立业的资本。
如今却成了叶辞霜的囊中物，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住。
唯一能让她稍稍安慰的，是女儿的工作总算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