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五千块，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租了店还得装修、买布料、进货。
哪样不得花钱？
光是货架、灯具、招牌就得几千块，布料样品也得几百样。
进货铺货更是要大笔资金。
这些开销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
她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快速算了笔账。
房租一万五，装修至少八千，布料进货起步两万，再加上人员工资、水电、杂费……
粗略一算，至少得五六万才能开起来。
而她以前攒下的钱，拢共不到四万。
恐怕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你看，”经理见她沉默，看出她犹豫，又趁机劝了一句，“要是手头紧，摊位其实也挺合适。先试试水，等赚了钱再升级也不迟。咱们商场支持租户升级，到时候还能优先选位置。”
“不行，”周淑芬抬眼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还是想租店面。今天麻烦你了，钱的事我再想想办法。但我的选择不会变。”
周淑芬态度一点没松。
她坚持选店面，不只是眼下考虑，不只是为了眼前的生意。
更清楚以后百货大楼里的铺子会越来越值钱！
现在投入多一点，将来回报才可能更大。
她心里有数，也早做好了打算。
这条路，她必须走稳，一步都不能退。
“行，那你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
经理点点头。
他已经好久没碰上这么有主见的客户了。
跟经理道别后，周淑芬缓缓走出百货大楼。
傍晚的风有些凉，吹得她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她一边往家走，一边在心里反复盘算着那间铺面的位置、面积、租金和人流量。
就连晚饭时筷子夹着菜送到嘴边。
她都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吃饭都心不在焉。
等周海青下班回来，周丽雅也接到消息，匆匆从学校赶了过来。
儿子、女儿、儿媳都在客厅里聚齐了。
沙发上坐着的，椅子上靠着的。
连茶几边都空出了一块地方。
周淑芬这才把一家人叫到一块儿，神情郑重地开了口。
“妈，咋了？出啥事了？”
周海青一边拍打着外套上的灰尘，一边坐下，顺手把公文包放在脚边。
“是啊，你一脸心事的样子，有啥事我们都在。”
秦桂芳也在旁边附和着。
她坐得离婆婆近，一只手轻轻搭在沙发扶手上。
“您连我都叫来了，肯定有大事，咱们一家人一起扛！”
周淑芬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摆摆手。
“哎呀，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是我今天去百货大楼看了个铺面，位置特别好，在一楼转角，客流大，光照也足。就是租金一次性要付三个月，押金还得一个月，钱差点不够。我想着，干脆把原来买房的钱先拿来租店用。”
她提到的这笔钱，是之前做小生意攒下的血汗钱。
一分一毛都是省吃俭用抠出来的。
原本早就盘算好了，准备凑够首付。
在城西买套小两居，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眼下这机会难得，她不想轻易错过，只能先挪过来应急，房子的事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没问题啊妈！您都看准了，我们当然支持！”
秦桂芳马上点头。
“原来是这事，我没意见。”
周丽雅也松了口气，肩膀都放松了下来。
这两个孩子本来就懂事，从小到大从没让父母操过心。
尤其是秦桂芳，更是通情达理，说话做事都懂得体谅长辈。
他们都知道周淑芬做生意有头脑。
过去摆摊卖杂货时，她就能准确判断哪些货好卖，什么时候进什么货。
正因为这样，他们也信她这一次的选择。
“那就好。”
周淑芬微微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
“要是后面还差一点，我就去银行贷点款，找亲戚也借一两万，这事一定能办成。”
说话时，她的眼睛亮亮的。
可这回，秦桂芳却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不行。”
大家一下子都看向她。
客厅里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哪能让您自己去贷款？”
秦桂芳看着婆婆，语气认真。
“我和海青有点存款，虽然不多，但也能拿出来帮上一把。再说了，我们的房子也能拿去抵押，还能贷些钱出来。我们不是摆设，怎么能让您一个人扛呢？”
周海青连忙点头，附和道：“是啊，我媳妇说得在理，这钱不该全压在您一个人身上。我也站她这边，妈，这事咱们一起办，别什么都自己担着。”
周丽雅一听，马上也笑着接话道：“妈，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是姐姐，也有能力，家里的事怎么能全让您一个人扛呢？我那儿还攒了点钱，虽然不算太多，但您要是用得上，直接拿去就是了，千万别跟我客气。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一家人，心齐得像一块铁。
谁也不争谁也不躲，劲儿也都往一处使。
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只要手拉着手，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
周淑芬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心里暖得不行。
上辈子，她为了那些不懂感恩的人操碎了心。
结果换来的却是冷漠、埋怨和背叛。
“你们别着急，”她轻声说道，“我是当妈的，这个家的事，本来就得我来扛。哪能事事都让你们冲在前面？我还走得动，还能想事情，还能做决定。这次的事，我想自己解决，至少先试试看。”
她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商量商量，听听你们的想法，说说我的打算。可没说非要你们插手，更不是要你们掏钱出力。这担子，我愿意挑。”
“可我们也是家里的一分子啊！”
周海青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妈，您别总把我们当孩子。以前我们小，您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我们心里都记着。现在我们长大了，成家了，也该轮到我们出力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您一个人扛？”
“对啊，妈，”周丽雅也跟着说，“以前都是您一个人撑着这个家，风吹雨打都挡在外头。现在我们能做事了，有肩膀了，总不能还让您一个人往前冲吧？这不像话，也不该是这样。”
他们越说越激动，语气里满是焦急。
周淑芬看着他们，眼里带着笑意。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放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