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山地间的机械城邦
华伦特的黑马在山地间奔行了七日，蹄铁踏过布满碎石的山路，溅起的石屑里混着黑铁矿的光泽。越往北走，空气里的机油味越浓，取代了之前的草木清香，连风都像是带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第八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山顶时，他终于看到了金德拉人城邦——美卡莱克斯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座城没有建在平坦的谷地，而是依山而建，嵌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像一颗被机械齿轮包裹的宝石。最外围的城墙不是砖石砌成，而是用厚重的青铜板拼接而成，板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齿轮纹路，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金属的冷光。城墙顶端没有传统的箭楼，而是立着一个个半人高的机械哨塔，塔顶的铜制望远镜随着风缓缓转动，镜头反射的光斑在山壁上跳跃，像是在巡视每一个靠近的人。
“这就是美卡莱克斯？”华伦特勒住马，低声惊叹。他曾见过北夏王宫的恢弘、鸢尾城的雅致，却从未见过这样“活着”的机械城邦——从山脚到山顶，无数根粗壮的铁链连接着不同的平台，链节上的齿轮互相咬合，带动着悬空的木箱缓缓上升，那是金德拉人的“空中货梯”；山壁上开凿出的洞穴里，伸出一根根金属管道，管道口偶尔喷出白色的蒸汽，带着淡淡的硫磺味，蒸汽散去后，能看到洞穴里闪烁的火光，显然是他们的工坊；甚至连山间的桥梁都是机械结构，桥面由铁板铺成，两侧的护栏是可伸缩的金属杆，当有货物通过时，护栏会自动升高，防止坠落。
黑马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低嘶。华伦特拍了拍马颈，刚要催马靠近，城墙下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停下！外来者！”
一个清脆却带着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华伦特循声望去，只见城墙下的城门旁，站着两名金德拉人守卫——他们的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比普通矮人矮了小半头，却没有矮人的敦实粗壮，反而身材匀称，肩膀窄窄的，腰肢纤细，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工装，工装的袖口和裤脚都收紧了，方便活动；衣服上缝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口袋，每个口袋里都露出半截工具——有小巧的扳手、纤细的螺丝刀，还有装着金属零件的小布袋。
华伦特翻身下马，主动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走近了才看清金德拉人的模样：他们的头发大多是浅金色或银白色，用金属发夹别在耳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大大的眼睛占了脸庞的近三分之一，瞳孔是罕见的黄铜色，像两颗打磨过的金属珠子，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手——手指修长，比同身高种族的手指长出近一倍，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指尖泛着淡淡的薄茧，显然是常年摆弄精密机械磨出来的。
“我是从杰奎琳公国来的华伦特，想见你们的长老。”华伦特说着，从行囊里取出杰奎琳写的介绍信，双手递了过去。
左边的守卫接过介绍信，他的手指灵活得惊人，只用两根指尖就捏着信纸的边角，轻轻展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青铜放大镜，对着信上的印章仔细查看。放大镜的镜柄上还挂着一串 tiny的齿轮挂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杰奎琳公爵的私印？”他抬起头，黄铜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你们来做什么？杰奎琳的人很少来美卡莱克斯。”
“是为了暗精灵的事。”华伦特刚说完，就看到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右边的守卫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了他腰间的机械短刃鞘口，动作快得像只灵活的松鼠。
“这是……机械结构？”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鞘口的纹路，语气里满是兴奋，“鞘口有弹簧装置吧？按这里是不是就能弹出刃身？”说着，他的手指就要按向鞘身的机关。
“小心！”华伦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看到那名守卫立刻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抱歉，看到机械就忍不住想研究。我叫科林，他是我弟弟泰姆，我们是城门守卫。”
泰姆已经看完了介绍信，把信还给华伦特，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像是在感受纸张的质地：“长老说过，要是有杰奎琳的人来，就直接带去找他。不过你得把马留在城外的马厩——城里的机械货梯载不了马，而且马的蹄子容易卡进齿轮缝里。”
华伦特点头，跟着科林和泰姆走向城门。刚走进城门，一股浓郁的机油味混着矿石的清香扑面而来，耳边瞬间被各种声音填满——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金属敲击的“叮当”声、金德拉人清脆的交谈声，还有远处传来的蒸汽“嘶嘶”声，像一首热闹的机械交响曲。
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令人震撼。街道不是平坦的路面，而是由一块块可活动的铁板组成，铁板下有隐藏的齿轮，当有小型机械车通过时，铁板会自动拼接成平缓的坡道；街道两侧的建筑大多是圆柱形的，像一个个巨大的机械罐头，建筑的墙面是透明的水晶板，能看到里面忙碌的金德拉人——有的坐在工作台前，用纤细的手指组装着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机械零件；有的趴在半空中的金属架上，手里拿着焊枪，火花在水晶板后闪烁；还有的围着一个巨大的机械鸟模型，争论着如何改进翅膀的关节，模型的翅膀偶尔会扇动一下，带起一阵风。
“我们的房子都是‘模块化’的。”科林注意到华伦特的目光，骄傲地解释，“下面的底座有齿轮，要是想换位置，只要转动齿轮，房子就能顺着轨道移动；墙面的水晶板能调节透明度，白天调亮些，晚上调暗，还能挡住山上的风。”他边说边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正在移动的房子——那栋房子的底座下露出一排小轮子，轮子卡在地面的轨道里，一名金德拉人正坐在房子门口的操作台前，转动着手里的摇杆，房子就缓缓地朝着街道另一头移动，沿途的其他金德拉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街道上方，纵横交错的金属轨道上，挂着一个个椭圆形的金属舱，舱体两侧有透明的窗户，里面坐着几个金德拉人，这是他们的“空中代步舱”。金属舱沿着轨道快速移动，路过交叉路口时，轨道会自动切换方向，没有丝毫停顿。华伦特甚至看到一个金属舱里，一名金德拉人正低头摆弄着一个机械小老鼠，小老鼠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宝石，爪子是锋利的金属片，偶尔会从舱里探出头，在轨道上跑两步，又被主人抓回去继续调试。
“我们金德拉人最爱的就是发明。”泰姆走在华伦特身边，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机械蜻蜓，蜻蜓的翅膀是薄铜片做的，随着他的手指拨动，翅膀会快速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只要有想法，就想把它做出来——去年我表哥还做了一个会下蛋的机械鸡，虽然下的是金属蛋，但能自动加热，冬天揣在怀里能暖手呢！”
华伦特听得饶有兴致，忍不住问道：“你们的发明都是自己用吗？有没有卖给其他种族？”
“以前卖过，后来菏泽国的人总来偷我们的设计图，就很少卖了。”科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扳手，“他们想要我们的‘蒸汽动力核心’，说是要用来造马车，结果转头就卖给了暗精灵——还好我们后来改进了核心，加了自毁装置，他们偷去也用不了。”
华伦特心里一动，菏泽国果然和暗精灵勾结得很深，连金德拉人的发明都要偷去给暗精灵用。他正想再问，科林突然指着前方：“到了！前面就是长老的工坊，他应该在里面。”
华伦特顺着科林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山顶平台上，立着一栋与众不同的建筑——这栋建筑没有用青铜板或水晶板，而是用透明的琉璃拼接而成，琉璃的颜色随着阳光的角度变化，一会儿是淡蓝，一会儿是浅紫；建筑的顶端没有尖顶，而是装着一个巨大的金属风车，风车的叶片是镂空的齿轮形状，转动时会带动建筑侧面的金属管发出“叮咚”的声响，像一首机械乐曲。
走近了才发现，建筑的门口没有门，而是一道透明的能量屏障，屏障上流动着淡金色的纹路，像一个个微型齿轮在转动。科林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徽章，徽章上刻着美卡莱克斯的城徽——一个齿轮包裹着宝石的图案，他将徽章贴在屏障上，屏障上的纹路瞬间亮起，“咔嗒”一声，屏障就消失了。
“长老！杰奎琳的客人来了！”科林对着里面喊道。
工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金属敲击声，接着是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让他进来！我正好在调试新的望远镜！”
华伦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甲，迈步走进了工坊。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睁大了眼睛——整个工坊里，从地面到屋顶，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机械发明：有比拳头还小的机械鸟，翅膀能扇动，还能发出清脆的鸟鸣；有一人高的机械人偶，人偶的关节处布满了细小的齿轮，手里拿着一把小锤子，正在自动打磨金属零件；屋顶的房梁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星象仪，仪盘上的金属星星随着齿轮的转动缓缓移动，精准地模拟着星空的轨迹。
而在工坊的中央，一位白发苍苍的金德拉人正趴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比他还高的青铜望远镜，专注地调试着镜头。他的身材比普通金德拉人更瘦小些，头发已经全白了，却用一根铜制的发簪别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挡不住那双黄铜色的眼睛——眼神依旧锐利，像年轻时一样，充满了对机械的热爱。他的手指比其他金德拉人更修长，指尖的薄茧也更厚，显然是一辈子都在和机械打交道。
“你就是华伦特？”长老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调试着望远镜，“杰奎琳的信我看过了，暗精灵入侵北夏，你要去莱茵帝国求援，需要我们金德拉人借道？”
华伦特点头，走到工作台前，看着长老灵活的手指在望远镜的齿轮间穿梭，心里不禁感叹：金德拉人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精密的机械，换做其他人，恐怕连零件都认不全，他们却能轻松调试。
“不仅是借道。”华伦特语气郑重，“我还希望，若是暗精灵攻到美卡莱克斯，金德拉人能和杰奎琳公国联手抵抗——暗精灵已经控制了暗云海岸，还和菏泽国勾结，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北联邦，迟早会来打美卡莱克斯的主意。”
长老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黄铜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华伦特，眼神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好奇：“你见过暗精灵的武器？他们的机械水平怎么样？”
华伦特没想到长老最先关心的是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见过，他们的长矛和骨杖都是用暗影金属做的，能吸收黑暗魔法，但机械结构很粗糙，远不如你们的发明。”
长老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伸手拍了拍工作台：“那就好！只要他们的机械不如我们，就攻不破美卡莱克斯！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联手可以，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暗精灵的暗影金属样本，我想研究一下，能不能用它来改进我们的蒸汽动力核心。”
华伦特看着长老眼中闪烁的求知欲，忍不住笑了——这就是金德拉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研究新的机械发明。他点头答应：“没问题，若是能从暗精灵手里缴获暗影金属，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长老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华伦特的肩膀——他的手掌很小，却很有力：“好！我这就给你开通行令，你可以走我们的‘穿山隧道’，比走山路快三天，隧道里有我们的机械车，能载你到金德拉领地的北部边境。不过你得小心，隧道里最近有几只机械蜘蛛出了故障，可能会攻击人，我让科林跟你一起去，他能修好它们。”
华伦特感激地点头：“多谢长老。”
长老又低头看向望远镜，手指在齿轮上轻轻转动，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希望你能尽快从莱茵帝国带回援军，我还想看看，暗精灵的机械到底能不能挡住我们金德拉人的发明呢！”
华伦特看着长老专注的模样，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他知道，有这样热爱发明、头脑灵活的金德拉人在，美卡莱克斯城绝不会轻易被暗精灵攻破。而他，也终于离莱茵帝国更近了一步——只要穿过穿山隧道，就能抵达金德拉领地的北部边境，然后顺利的话只要十五天，就能穿过横断山脉进入莱茵帝国领地，为北联邦带来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