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小心！”温沉曦感觉到了凛冽的杀气，他立刻拦在了沈真夜的面前。
“无碍。”他们身处的只是墨岚的记忆，就算杀气流转，也还只是回忆罢了。
门框上的小小的墨蛇，体内的阴阳仙丹在流转着，她突然暴起，那细小的身躯陡然生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变得巨大了！
妖王等人都吃了一惊，“拿下她！”
一众妖物扑了过来，他们前赴后继，要杀了墨岚。
墨岚的尾巴狠狠击打，刹那间，琼楼化作废墟，妖物碾压成肉酱。
无边的杀戮，让她面目狰狞且丑陋，她张大嘴吞食着那些合谋蒙骗她的人！
这血腥的一幕，让沈真夜皱起了眉头来，他眼底流转着哀伤。
一切在墨岚吞吃了妖王之后，戛然而止。
漆黑的巨蛇，盘踞在废墟之中，落日的余晖，给修罗场镀上了一层名为绝望的光。
面前的一切消散开来，画面一转，那山头上又重新建立起了楼宇宫阙，美艳夺目的新妖王，那双金色的眼睛戏谑的看着台下争宠的男妖，“男人？不过是玩物，用来取悦本王的罢了。”
回忆化作一片漆黑，他们三人被推了出来。
而此时，他们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墨岚，他们坚不可摧，已经把三人团团围住！
“这破蛇的执念是什么！是那妖王吗？”只不过是一会，就已经把他们的分身灭掉了，李若水只恨自己身上的衣衫太少。
沈真夜摇了摇头，不对……
“师尊小心！”温沉曦忽然感觉到了一阵不一样的气息。
“不必小心。入了本王的执念，那就留下吧。”
在万千的墨岚分身的拥护下，一道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傲慢的笑来，“想要唤醒本王的神智？你们怎会认为，本王失了智？”
沈真夜一惊，和师姐不同，识海中的墨岚，是记得他们三人的。
墨岚低声笑了起来，漆黑的妖风奔涌而来，“窥探到本王那点可笑的过往，就要救赎本王吗？太天真了！”
万千的墨岚奔涌而至，只是短短几息时间，便已经将他们的分身灭杀了！
温沉曦沉着的抬起了手中的长枪，他敛着双眸，击飞扑面而来的墨岚。
“师弟！他的执念无懈可击！再这样下去，我们是要被他的神识绞杀的！”李若水边战边退！
“控住那说话的墨岚！”沈真夜对他们二人说道。
哪里都没有白光，墨岚的识海一片漆黑！
“师弟，他本质可能就是如此的！我们要退！”
“不能退！”他的本质，不是这样的！
如果本质如此，那弥漫在这识海中的自卑惶恐，又是从何而来？
“师尊，弟子去控他！”只见温沉曦一杆长枪扫过，拍下一个个墨岚，生生开出了一条道来。
虽然墨岚皮糙肉厚，可他这杆枪下去，是会要了墨岚的性命的！
他握枪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束手束脚，极不好受！
但师尊说不能伤！
沈真夜紧随其后，究竟在哪里，那散发着低入尘埃的自卑和惶恐的墨岚，在哪里！
“谁来……救救我？”
一丝根本就不易察觉的白光忽然闪烁，“沉曦！”沈真夜猛然跃起，温沉曦一把扣住了沈真夜的手腕，将沈真夜拉了上来，他一脚踩下两个墨岚的分身上借力，他也看到了白光，“师尊，在那！”
墨岚猛然睁大了眼睛，“拦住他们！”他不需要怜悯！
也不需要所谓的救赎！
他要的，是唯我独尊的傲慢！
三人的分身生生挤开了所有墨岚，沈真夜朝着那抹快要看不见的白光飞驰而去！
可怕的疼痛席卷而来，举步维艰！
仿佛是踩在利刃上一般，沈真夜疼得发出一声低吟。
不行，他要上前！
每走一步，都是一个带血的脚印，他在触碰墨岚那低入尘埃的过往！
“不要再往前了，够了……”
沈真夜的面前，出现了一面扭曲的镜子，里面是墨岚的背影。
“本王从来强大，同情也好，救赎也罢，都不需要。本王能杀死所有瞧不起本王的人，将他们践踏在脚底下。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古如此。”镜子里的墨岚那满带嘲讽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真夜蹙着眉，他的神色悲怆，喃喃询道，“是吗？那你为何没有杀死那个自卑的你？”
墨岚的手颤了颤，她回过头来，绝美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她金色的竖瞳中满是傲慢，“自卑？那是什么？”
沈真夜看着墨岚美艳的面庞，他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他只是觉得很悲伤，“你已经够美的了，为何还要以自卑折磨自己。”
墨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美？沈天师，你是指着这副皮囊吗？”
墨岚突然逼近，扭曲的五官陡然放大在镜子面前，歪斜的眼睛，扭曲的短小的鼻子，闭不上的嘴，稀疏错落的牙齿，脸上布满了蛇鳞，她那双根本不能堪称是手的双肢贴在镜前，蜷缩起来的丑陋蛇尾在底下支撑着她矮小的身躯。
那丑陋畸形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这样还美吗？嗯？”
沈真夜的眉目之中只余下痛心，他颔首说道：“美。”
“撒谎！”墨岚冷冷一笑，那脸就更扭曲了，“你不过是为了让我跟你离开而昧着良心夸赞我！你与那些人有何不同？你那天挖肉救我，不也是为了你徒弟吗？如果不是为了你徒弟，你还会挖肉救我吗？”那狼崽子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得沈真夜这般记挂！
沈真夜坚定点头，不带一丝犹豫：“会。”
墨岚癫狂的笑了起来，“你会？你之所以会是因为我对你有用罢了！”
沈真夜却步步靠近，眉眼之中满是坚定，他看着墨岚的那双歪斜的金色双眼，沉声说道：
“我会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我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别的理由。”
沈真夜顿了顿，又说：
“世人定义的美丑，不应该成为你衡量自我的标尺。你想变美从来都没有错，可你不该为了他人眼光而变，更应该倾听自己的心声才是。即使没有这层皮囊，你满腔热忱的真心，轰轰烈烈的爱恨，和那份承受抽丝剥茧蜕变的毅力，这些，就是美。”
墨岚瞧着沈真夜那逼人的眼神，那傲慢包裹下的自卑渐渐浮了出来，她的眼神开始躲闪，“不对，那些不是！没有人会觉得那是美！”
沈真夜的手，贴在了镜子上，他目光炯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镜中的墨岚，“如果连你都认为自己是丑的，自我否定，那不论多少人认为你美，你都不会相信。你为了追光尚且可以拼搏，却不敢无畏的正视自己吗？”
墨岚的层层伪装好像躲不过沈真夜的目光，她无法直视这样的沈真夜，就好像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一般。
她惶惶摇头，美丑两张面庞在不断的变换着，“可是那道光，是假的！”
沈真夜就这般隔着镜子看着墨岚，穿过镜子，他看着动摇的墨岚，温和且坚定的说：“那他不配成为你的光。你自己，才是那道最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