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兰被陆奕辰的话逗得笑弯了腰,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就闹腾起来。
两人嬉闹了好一阵才起身收拾,准备再去店里看看。
这些天,陆奕辰真切地感受到了许卿的认真与严谨。
她做事一丝不苟,每个细节都要反复推敲,仿佛要将所有隐患都扼杀在摇篮里。
同时,她又出奇地乐观,整天乐呵呵的,遇到难题也从不抱怨,总是笑着想办法解决。
和她相处越久,就越容易被这种豁达感染,心情也跟着敞亮起来,甚至忍不住想靠近她、黏着她。
这种温暖而依赖的感觉,对他而言极其陌生。
自从撞破夏海棠的奸情,他就把自己包裹在冷漠的壳里,不再信赖任何人。
宋玉兰麻利地换好衣服,胡乱洗了把脸,小跑着去上了趟厕所。
等她回来,却见林木泽也在院子里,陆奕辰腿边还卧着那只被剃了毛、丑得惨不忍睹的虎子。
“虎子!”宋玉兰惊喜地冲过去,伸手就去摸虎子的脑袋。
虎子心情显然糟透了,把头一扭,用行动表示“别烦我”。
宋玉兰才不管,又伸手揪了揪虎子那两只倔强支棱着的耳朵,这才看向林木泽:“不是说月底才回来吗?”
林木泽无奈地耸肩:“陆奕辰养大的狗,跟他一个臭德行!这两天估计憋着劲儿要报仇,喂什么都不吃,闹绝食。老陈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让我把它接回来。”
宋玉兰看着虎子脖子上厚厚一圈纱布,有点担心:
“伤口还没长利索呢,这就回来能行吗?再说,它要是报仇心切,一激动把伤口挣开怎么办?”
林木泽瞥了眼那只丑兮兮的白狼:“放心,问题不大。”
陆奕辰的手掌安抚地落在虎子头上,侧过脸“看”向宋玉兰:“陆建之哪天结婚?”
宋玉兰心里飞快算了下:“明天,说是周三,那今天就是周二。”
陆奕辰轻轻拍了拍虎子的脑袋:“好,我们明天去。”
林木泽听得一头雾水:“谁结婚?陆建之?你堂弟?他跟谁结?”
宋玉兰赶忙解释:“宋倩倩,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宋倩倩的事,连林木泽都略有耳闻。
他忍不住咂舌:“就这……他还能娶宋倩倩?你堂弟这肚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过转念一想,陆建之结婚,陆奕辰带着虎子回去?这摆明了是去砸场子啊!
宋玉兰也被这主意惊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够记仇了,没想到陆奕辰比她更狠!
陆建之结婚,夏海棠娘家人肯定全到。这要是带着虎子去,在婚礼上闹得血肉横飞,夏海棠还不得当场气死?
还有陆家老两口……
她心里忽然又有点软:“带虎子去闹得不可开交,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林木泽也说:“是啊,你悠着点。报仇嘛,哪天不行?”
陆奕辰抿紧了唇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没事,虎子有分寸,不会乱来。”
林木泽简直无语。
这想法也太诡异了!都打算带狗去大闹婚礼现场了,还说虎子不会胡闹?难道虎子是个人?还能悄没声息地把仇报了?
宋玉兰深知陆奕辰的固执劲儿上来谁也劝不动,只好又摸了摸虎子的头,对林木泽说:
“你在家陪着他吧,我去店里转一圈。晚上给你做卤肉饭吃,上午卤了牛肉。”
林木泽也不客气:“行,那就辛苦嫂子了。”
宋玉兰给两人倒了茶,才拿上东西骑车离开。
林木泽舒服地瘫在藤椅上晃悠了几下,调侃道:“啧,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我看你都胖了。”
陆奕辰没理他,自顾自小口抿着茶。
林木泽突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有件事你得留点神。最近可能会有点小骚动,不过上面说问题不大。”
陆奕辰眉头立刻锁紧:“什么小骚动?”
“就是当初给你下毒那小子,从我们视线里溜了。他……很有可能会来找你。”
陆奕辰低声骂了句脏话:“这叫问题不大?!”
他腿要是好好的,自然不怕。
可现在行动不便,最怕对方狗急跳墙,对宋玉兰下手。
林木泽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上面分析是问题不大……毕竟在他们眼里,你现在就是颗废棋,没必要再为了你惹一身骚。”
陆奕辰没再说话,只是眉头拧得更紧。
林木泽又靠回椅背晃悠起来:“要不……我搬过来陪你们住几天?反正夏天热,我睡院里就行。”
陆奕辰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用。”
林木泽瞥了眼旁边丑得惊心动魄的虎子:“也是,有这丑家伙在,一般人还真不敢来。”
剃了毛的虎子,凶相毕露又奇丑无比,猛一看活脱脱一头不知名的凶兽!
周三一早,天色阴沉,总算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凉意。
纺织厂家属院里,等着看热闹的人可不少。
十天之内,宋倩倩嫁两次人,这绝对是爆炸性新闻。
这次宋家连酒席都没摆,只打算等接亲地把宋倩倩接走就算完事,他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
陆建之穿着白衬衣,胸前别着一朵寒碜的红花。
那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与其说是新郎,倒更像是家里刚死了人。他坐着吉普车来接宋倩倩。
小汽车接亲,在家属院算稀罕事。
可一看到陆建之那副死了爹妈的表情,围观的人心里都门儿清了。
“啧啧,马巧玲是真有本事!”
“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宋倩倩这下只能找个老光棍凑合了,嘿,人家扭头又攀上大学生了!”
议论声肆无忌惮地飘进陆建之耳朵里,他脸色更加铁青,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
上楼接了宋倩倩下来。她穿了条红裙子,头发盘着,插着几朵假花,脸上却一片木然,毫无喜色。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全程没说过一个字,仿佛只是去完成一项令人厌恶的任务。
马巧玲站在阳台上,目送吉普车驶离小区。陆建之刚才那副模样,她看得清清楚楚,连个称呼都吝啬,只冷冰冰甩出一句:“走吧!”
这口气堵在她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她心口生疼。
这一切,都怪宋玉兰!马巧玲眼中闪过怨毒,转身冲回卧室。
她在一个旧抽屉深处翻出一本蒙尘的日记,手指急切地划过泛黄的纸页,最终停在一个地址上。
一丝阴恻恻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
另一边,宋玉兰和陆奕辰也已准备出发参加婚礼。
宋玉兰脸上带着忧虑,忍不住再次开口:“奕辰,我还是想先去跟爷爷奶奶透个底儿。他们年纪大了,我怕这消息太突然,他们受不住。”
陆奕辰眼神锐利,伸手捏了捏宋玉兰的下巴:“人都是健忘的,伤疤好了就忘了疼。所以,要出手,就要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她这辈子都不敢再碰你的底线。”
他声音压低,带着决绝,“对伤害你的人,不动则已,动就要一击致命,永绝后患!”
宋玉兰被他话语里的狠厉惊得一愣,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腰,仰头看他:“你……你就不怕把我教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因为带着虎子,宋玉兰和陆奕辰步行前往省大家属院。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抵达时刚好是十一点开席的时间。
这场由苏慧茹一手操办的婚宴,场面远不如当初陆奕辰和宋玉兰的婚礼热闹。
席面也相当简单,仅仅四热二冷六个菜。
总共只摆了五桌,除了双方近亲、女方送亲的客人,就只请了陆正刚的几位同事。
连陆老爷子的老战友都未在邀请之列。
仓促与敷衍,几乎写在每一个细节上。
孙丽华紧锁着眉头,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宾客,实在想不通儿子陆建之为何非要娶宋倩倩。
整个场面毫无喜气,无论是主家还是客人,脸上都看不到半点办喜事的欢愉。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向身边的夏海棠,语气带着不满和担忧:
“建之和倩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婚姻大事,怎么能办得如此仓促潦草?”
夏海棠绷着脸,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没事,建之他……自己愿意的。”
孙丽华连连摇头:“我和你爸这把年纪了,也管不动了。可婚姻不是儿戏!既然要结,就该好好办,体体面面的,像什么样子!”她语气里满是责备。
夏海棠抿紧嘴唇,没有回应。
她身旁站着的三十多岁男人,她的弟弟夏耀祖,却忍不住插嘴,:“陆奕辰今天真不来?”
孙丽华这才注意到夏耀祖,眉头皱得更深:“是啊,奕辰怎么还没到?”她看向夏海棠。
夏海棠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与无奈。
她这个儿子,何曾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恰在这时,接亲的队伍到了。
陆建之领着宋倩倩下车,两位新人脸色都不好看,在众人簇拥下走进院子。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婚结得极其勉强!
酒席刚开,宾客的注意力刚转移到眼前的饭菜上,宋玉兰便拉着陆奕辰走了进来。
更引人注目的是陆奕辰腿边跟着的那只其貌不扬却气势迫人的狗,虎子。
夏耀祖的目光在触及陆奕辰和他身边虎子的瞬间,脸色“唰”地惨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酒杯“啪”地掉在桌上,酒液四溅。
孙丽华看到陆奕辰和宋玉兰,刚想展露笑容起身招呼,变故陡生!
只见虎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蹿出,直扑夏耀祖!速度快得惊人,众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虎子已精准无比地一口咬住了夏耀祖端着酒杯的手腕!那咬合之力极其恐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夏耀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整个人痛得滚倒在地,疯狂挣扎扭动。
虎子冰冷的兽瞳里闪烁着凶残的光芒,一只前爪死死按在夏耀祖胸口,紧接着又是一口狠狠咬在他脸上!
霎时间,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
宋玉兰的心脏瞬间揪紧,双手死死抓住陆奕辰的手臂。
眼前这血腥残忍的一幕让她心惊胆战,一丝不忍涌上心头,这样对待夏耀祖,是不是太狠了?虎子这一口,可是彻底毁了他的脸啊!
整个婚宴现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宾客都惊呆了,包括端着酒杯准备敬酒的陆建之和宋倩倩,也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发的惨剧。
夏海棠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奕辰!快!快让虎子松口!快啊!!”她几乎是扑了过去。
地上的夏耀祖早已顾不上剧痛,只顾抱着脑袋拼命翻滚,只想从这凶兽口中逃得性命。
周围人群终于炸开了锅,女人们尖叫着后退,男人们慌乱地寻找棍棒,试图制服这只在他们眼中已然“发疯”的恶犬。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一直沉默的陆平安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响,他冲着陆奕辰怒吼:“陆奕辰!快叫它住口!听见没有!”他素来不愿多管家事,但此刻陆奕辰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
陆奕辰却如同置身事外,依旧冷漠地站在原地,对周围的惊叫、哭嚎,对夏海棠的尖叫和陆平安的怒吼,置若罔闻。
他的眼神冰寒刺骨。
宋玉兰没那么镇定,她声音发颤,带着不忍和担忧:“太……太惨了。奕辰,这会不会太过?万一他们揪住虎子不放怎么办?”无论如何,现在是虎子主动攻击了夏耀祖。
陆奕辰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笃定:“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
夏海棠见陆奕辰根本无动于衷,急得嗓音嘶哑,疯狂地指挥人去拿东西打狗。
就在这时,林木泽带着两名身穿制服的公安干警走了进来。
直到此时,陆奕辰才淡淡地开口:“虎子。”
虎子闻声,立刻松口,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眼神依旧凶狠,却顺从地踱步回到陆奕辰身边。
再看地上的夏耀祖,已经看不出人形,脸上血肉模糊,一只手的手腕处白骨森然裸露,景象惨烈得令人头皮发麻。
陆平安和孙丽华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此刻,他们对这个一向引以为傲的长孙,也生出了强烈的不满。就算母子不和,或是对夏耀祖有意见,也不该选在这种日子、用这种方式闹!这简直是让整个陆家颜面扫地!
夏海棠顾不上其他,哭喊着让人赶紧拿纱布和药来,想给弟弟简单包扎,尽快送医。
林木泽带着两名公安走向陆平安和孙丽华,先礼貌地打了招呼:“陆爷爷,陆奶奶,抱歉打扰了。我们正在侦办一起重大文物走私案,虎子一直是我们重要的协助伙伴。”
他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的夏耀祖,“经调查,夏耀祖涉嫌参与盗墓及文物走私。虎子正是追踪到他身上残留的特殊气味,协助我们抓捕嫌疑人!”
宋玉兰:“……”不是虎子报仇吗?怎么又牵扯到破案了?
陆平安和孙丽华听完解释,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
陆平安沉声道:“既然是执行公务,我们自然理解。需要配合的,我们陆家一定配合。”
夏海棠根本不信,她猛地抬头,眼中带着绝望的愤怒:“不可能!耀祖怎么可能犯法?!你们这是诬陷!”
她猛地转向陆奕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陆奕辰!他是你亲舅舅!你为了泄私愤,竟然设下这样的毒计来害他!你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吗?!”
一直没开口的一名公安干警,面无表情地展开一张逮捕令,举到夏海棠面前:“夏耀祖是我们追查多时的重大嫌疑人,证据确凿,不可能弄错……”
话音未落,虎子再次如闪电般扑向还在痛苦呻吟的夏耀祖,前爪精准地按在他的裤兜上!
林木泽迅速上前,蹲下身,从夏耀祖的口袋里掏出一把自制火枪!虽然威力有限,但近距离足以致命!
夏海棠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知道这种土枪,有人会偷偷做了去打野鸡,但私藏并携带在身上,就是重罪!
公安干警立刻上前,利落地将夏耀祖控制住,强行架了起来,准备带走。
夏海棠下意识想扑过去阻拦,但看到公安冰冷的目光和那把枪,脚步生生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像死狗一样被拖走。
夏家跟来的亲戚这才如梦初醒,几个人冲过来围住陆奕辰,愤怒地指责:
“陆奕辰!你可真是好样的!六亲不认,连亲舅舅都下得去手!”
“陆奕辰!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你连亲舅舅都能牺牲!你还有没有人性?!”
夏海棠失魂落魄地走到陆奕辰面前,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又带着刻骨的恨意,声音嘶哑地问:“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