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邮递员那一声高喊，提到了嗓子眼。
又一封！
还是港岛的加急电报！
上一次，是三十万罐订单和十五万港币的预付款。
这一次呢？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张耀的手上。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
张耀的心，也微微一沉。
他撕开封口，迅速展开电报。
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能听到王队长和赵铁军等人粗重的呼吸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张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紧接着，他那一直古井无波的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
那是一种……哭笑不得，又混杂着极致惊喜的复杂表情。
“耀子……咋了？”王队长的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是……是好是坏啊？”
张耀没有说话，只是把电报递了过去。
王队长颤抖着手接过，旁边的赵铁军、老会计等人，立刻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把脑袋全都凑了过来。
“青石村食品厂张耀厂长亲启……”
“黄桃罐头样品已收到……口感……绝佳！品质……绝佳！我方……品鉴团队……一致认为……此乃天赐之物！”
读到这里，王队长的心稍微放下了半截。
看来不是坏事。
但紧接着，下面的内容，让他的眼珠子，瞬间瞪得像铜铃！
“我方决定……取消原蘑菇罐头后续意向……全部转为黄桃罐头！”
“什么？！”赵铁军失声惊呼。
取消了？那不是白高兴了？
但王队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现正式追加订单……黄桃罐头……五十万罐！！”
“交货期……可适当延长……价格……在蘑菇罐头基础上……上浮百分之二十！”
“为表诚意……我方愿追加预付款……二十万港币！与前款合计三十五万港币！将由省外贸公司……一次性转交！”
“望……速回电！港商，李嘉成！”
“……”
“……”
“……”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种比刚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队长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张薄薄的电报纸，在他手里“哗啦啦”作响。
五十万罐！
价格上浮百分之二十！
预付款，追加到了三十五万港币！
“咕咚！”
老会计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转身，冲向自己的办公桌，抓起那把老旧的算盘，手指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僵硬，拨了好几次，才把算珠拨动。
“噼里啪啦……”
一阵急促的算珠碰撞声后，老会计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在了椅子上。
“多……多少钱？”赵铁军结结巴巴地问。
“不算了……没法算了……”老会计双目无神，喃喃自语，“这……这他妈比印钱还快啊……”
三十五万港币！
按照现在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那是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啊！
他们这个小小的罐头厂，账上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
不！是清河县的财政，一年都未必有这么多流动资金！
“疯了！那个姓李的港商，绝对是疯了！”王队长终于缓过神来，他一把抢过电报，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从那字里行间，看出花来，“五十万罐！我的亲娘嘞！他……他要拿咱们的罐头去干啥？当饭吃吗？”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给砸懵了。
如果说，三十万罐的订单，是一座金山。
那么，这五十万罐的订单，就是一座从天而降的金山山脉！
压力！
前所未有的压力，伴随着狂喜，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厂长！”赵铁军猛地看向张耀，声音都变了调，“五十万罐！再加上之前的三十万罐蘑菇罐头……这……这都快八十万罐了！我们……我们那一百万罐的原材料目标……根本不够啊！”
“工人！一千二百人也不够！生产线！我们现在的生产线，就算二十四小时不停，累死也生产不出来啊！”一个车间主任哀嚎道。
刚刚解决了一个危机，一个更大，更甜蜜的“危机”，又摆在了面前。
所有人都看向张耀。
这个神一样的年轻人，这一次，总该……总该犯愁了吧？
然而，张耀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走到众人面前，从王队长手里，拿回了那张电报。
“慌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李嘉成敢下这么大的订单，就说明，他有信心卖出去。”
“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张耀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平静的眼神，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订单，接！”
“钱，收！”
“至于生产……”
他笑了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已经规划出来，却还空空如也的土地。
“王县长批给我们的地，足够大。”
“生产线不够，就买！买国内最先进的！”
“工人不够，就招！全县招！不够就去全市招！一千二不够，就招两千！两千不够，就三千！”
“原材料不够，就继续买！把收购队，给我扩充十倍！让他们带着钱，去全国各地买！我要让全国的蘑菇和黄桃，都往我们清河县运！”
张耀转过身，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一句话，从今天起，我们青石村食品厂，不计成本，不设上限！”
“钱，会有的。”
“人，也会有的。”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纸上的订单，变成一箱箱印着我们厂牌子的罐头，送到世界各地去！”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张耀描绘的这幅宏伟蓝图，给彻底震撼了！
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的血液，开始沸腾。
恐惧和压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野心和火焰！
“是！厂长！”
所有人，齐声怒吼！
……
一直忙到傍晚，将所有的任务都分派下去，张耀才拖着一丝疲惫，走出了办公室。
天边，晚霞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