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筠和明女士也并未在旗袍店久留,与师傅定好上门取衣的时间,就离开了。
两辆红旗车一如来时一样,重新返程。
苏若筠跟着明女士回了家属院,临近寿宴,苏家人越发忙碌,从桌数,人数,到具体的人员名单,位置,通通都要确定。
就连苏若筠也免不了,上头虽有几位长辈在操心忙活,但她也少不得帮忙张罗着。
直到农历五月十五这日,苏老夫人领着家中亲眷到寺庙一同进香祈福,撇出在位置上的几位男人,就连苏明砚和苏嘉逸也‘护送’着上山。
老太太是从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走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扛过炸药包炸碉堡,天不怕地不怕,从不信佛,只是随着年岁增长,不自觉地也对佛染上了那么一点儿迷信和敬畏。
一辆车身漆黑的红旗轿车在几辆奥迪车的紧密簇拥下,从大院出发,一路直达寺庙,车队停在了寺庙的正门前。
庙宇巍峨,古刹清幽,山门之上,匾额高悬,金底黑字。
寺庙前,身披黄红袈裟的住持带着众僧人肃穆伫立,静候多时。
看见警卫拉开轿车的车门,住持走上前,双手捻着佛珠,微微欠身,抬手施礼,“老夫人。”
苏老太太双手合十回礼:“惠妙法师。”
一行人缓步拾阶而上,步入正殿。
今日天气好,天朗风清,寺庙内古木参天,枝叶交叠,挡去了尘世间的喧嚣和刺眼的太阳光线,带着特有的幽静,花坛内的花花草草又为这庄严之地增添了几分雅致与祥和,偶有遇见几个小沙弥身着素净僧衣,拿着扫帚,认真地扫着地。
正殿内,苏若筠站在明蔓榕身后,众人按照顺次依序站立,僧人恭敬地递来蜡烛和香。
先点蜡烛后点香。
两根蜡烛烧得旺,烛芯处火苗扑天,线香在火苗的触碰下,升腾起袅袅青烟,似有灵性般,一线天悠悠地飘向天际。
苏若筠阖眸,两手举至眉间,耳畔听着苏老太太的祈福声,随之微微躬身,模样虔诚。
烟火气、檀香味在殿内顿时弥漫开来,住持按照惯例,开始讲经说法,言辞间皆是佛理禅机,深奥难懂的大道理,小辈们不感兴趣,齐刷刷地迈出大雄宝殿。
苏嘉逸双手插着兜,他懒散惯了,在寺庙里也毫无收敛之意,斜倚在朱红大门上,漫不经心的姿态与周遭庄严的氛围格格不入,在军区待了四五年,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自然是半点儿也不信。
苏明砚则正经的多,黑色大衣妥帖地包裹着身躯,腕间却依旧是昂贵的钢表,长身玉立,反观陈向瑾,一袭白衬衫,黑色长裤,外面还套了件西装,像个绅士,严肃地绷着张俊脸。
三个男人跟在姐姐\/妹妹们的身后。
陈向薇没来过法佛寺,眼眸中满是好奇与期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表姐,你信佛吗?”
信与不信难以一言概之。
“国.人信佛,与西方教徒不同,国.人讲究凡事先靠自己,将事儿做全了,再去求佛庇佑,而西方教徒则多是将希望全部寄托于耶稣,依靠祈祷来寻求指引。”
苏瞻玉出身四九城苏家,对兄妹二人在语言和文化方面要求极为严苛,即便身处港区,也绝不能忘却自身的文化根源。
陈向薇歪着脑袋,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出那句俗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对,就是这个道理。”
苏若筠和陈向薇手挽手跨出门槛,一行五人,在寺庙中闲逛了起来。
一路沿着小径往后走,掠过重重竹影,微风轻拂过佛塔,檐角的铃铛“叮叮”作响,如梵音般空灵澄澈,让人的心境渐渐归于宁静,置身此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五个人也不在意,直接席地而坐,就错落地坐在几节台阶之上。
陈向瑾瞄了眼地面,上面薄薄的覆了一层灰尘,垂眸,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笔挺的定制西装,耸了耸鼻子,有些嫌弃,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巾,放在台阶上。
他点了点头,这才满意地坐下。
苏若筠闲不住,漫不经心地走到附近的古缸旁,细指随意地探入缸中,折下一朵盛开的荷花,将那抹粉置于手间,指尖轻捻着花瓣,饶有兴味地把玩起来。
瞧见这一幕,苏嘉逸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故意吓她,声音低沉:“敢摘寺庙里的花,你是真不怕佛祖半夜来找你兴师问罪?”
闻言,苏若筠的动作蓦地一滞,手中的睡莲微微颤动几下,扭头朝着苏嘉逸看去,迟疑地开口:“应该,不会吧。”
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就当苏明砚感到好笑,要开口时,旁边插出一道温和的声音,引得众人看了过去:“佛祖心怀慈悲,不会在意苏小姐折的这一朵莲花,更何况……”
一个穿着灰黑色僧袍的师父站在佛塔旁,眉目含笑,面容慈祥,他语气稍稍停顿,“佛门讲求万物皆有其因果缘分,睡莲被苏小姐折下,于佛而言,不过是因缘际会下的小插曲,又怎会将此放在心间?”
“大师就是大师。”苏若筠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朝着师父施礼,俯首低眉,礼罢,她转过身,冲着苏嘉逸得意地甩了个眼神。
见状,师父眼底笑意加深。
苏嘉逸无奈地摇头一笑。
等到苏老夫人走出正殿,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几人在禅房内稍作休整,寻了蒲团、木凳小坐片刻。
禅房处于寺院深处,四周静谧无声,偶有微风拂过,清凉感传入,连带着让人心也静下来。
苏老太太手指捻着佛珠,阖上双眸似在假寐,突然冒出来了一句,“惠妙法师说我们家好事将近。”
“咳、咳、咳——”苏若筠正惬意地喝着寺庙专门熬制用力解渴的绿豆汤,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汤水呛进鼻子里,难捱地咳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