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穿着衣服的,冰冷的,僵硬的尸体!
它就躺在步枪的旁边。
躺在这黑暗洞穴的深处!
巨大的惊悚感攫住了李小川。
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恶心感直冲喉头,胃部剧烈地痉挛。
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逃离这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角落!
但下一秒。
一股更加强大的念头如同铁钳般扼住了退缩的冲动——
资源!
在这片吃人的丛林里,任何来自文明世界的遗物,都可能是活下去的关键!
一杆步枪已经带来希望。
而这具尸体,尤其是这具带着枪的尸体的身上,必然藏着更多救命的宝藏!
“……死人……死人又怎么样!”
李小川狠狠抹了一把脸。
在短暂的恐惧挣扎后,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他再次伸出手,目标明确——
那具冰冷的尸体。
黑暗中,触手是令人不适的僵硬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尸体显然已经死亡多时。
他强压下翻涌的胃液,颤抖的手指摸索到尸体胸前的帆布夹克。
纽扣冰冷而顽固。
他费力地解开第一颗,手指探入内侧口袋。
指尖碰到一个坚硬、方正、带着棱角的金属小盒。
掏出来,借着洞口那一线微光勉强辨认——
一个沉甸甸的老式的煤油打火机!
金属外壳冰冷,但握在手里却像握着火种。
他拇指用力一擦滚轮,“咔嚓”。
一小簇橘黄温暖的火苗瞬间跳跃而出!
太了了!
居然还打得着!
微弱的光芒驱散了身周一小圈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也驱散了他心中一部分的阴寒。
火光摇曳中,李小川不敢多浪费煤油。
他迅速收好这生存圣物,继续摸索。
在夹克另一个口袋,指尖触到一小卷坚韧的尼龙绳,还有几片用厚实锡纸仔细包裹的、硬邦邦的块状物——
“压缩饼干!”
他几乎是粗暴地撕开锡纸一角,将一小块干硬粗糙的饼干塞进嘴里,用口水艰难地濡湿、吞咽。
那寡淡的咸味和油脂味,在此刻却如同琼浆玉液,一股暖流随着食物滑入胃袋,暂时压下了那蚀骨的饥饿感。
接着。
他的手在尸体腰侧触到一个厚实的皮质刀鞘!
拔出来,冰冷的金属刀柄入手沉甸,拔刀出鞘,一道寒光在火光映照下凛然一闪!
刃长二十多厘米,刀背厚实,刃口依旧锋利!
一把军用匕首!
好东西!
裤子口袋更深。
他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沉甸甸的,长条形的金属物体!
掏出来一看,心跳瞬间加速——
一个压满了黄澄澄子弹的备用弹匣!
冰冷的金属质感,沉甸甸的分量,这是力量!
是活下去的底气!
此刻的李小川紧紧攥着弹匣,如同攥着护身符。
最后,他的手指在尸体胸前一个缝死的内袋里,摸到一个硬皮小本子。
掏出来,借着打火机那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火光,勉强看清封面。
没有文字,只有一些意义不明的、深深的划痕。
李小川眉头紧锁,盯着那如同鬼画符般的文字,心中疑云密布。
这人是谁?
穿着耐磨的帆布衣裤,带着军用匕首、步枪、压缩饼干……
还有这本天书般的笔记?
是偷猎者?
可这地方似乎没有猎物归属的概念。
探险家?
装备却透着赤裸裸的暴力和实用。
军人?
这制服样式却又陌生……
他究竟为何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是迷失?是疾病?还是……
遭遇了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
打火机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李小川凝重困惑的脸庞和地上那具在光影边缘若隐若现的冰冷轮廓投射在嶙峋的洞壁上。
洞口外,丛林的夜风开始呜咽。
带来远处几声悠长而凄厉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穿透层层叠叠的黑暗,钻进这死寂的洞穴。
李小川当场检查了步枪和子弹,发现质量是相当的好。
擦拭一下之后,他将冰冷的步枪紧紧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枪身带来一种踏实的依靠感。
军用匕首被他牢牢别在腰间,压缩饼干和打火机小心地贴身收好。
冰冷的枪身紧贴着胸口。
沉甸甸的金属质感透过单薄的衣衫,烙进皮肤,渗入骨髓。
这支样式老旧枪管甚至带着些许锈迹的步枪,对于一名顶级军工专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别说是枪枪炮炮了,就算是核弹航母,在李小川的眼里都算不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然而经历过丛林里的种种危机之后,现在,李小川抱着那杆意外得到的步枪,竟有一种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给他一颗核弹,他都不会换!
因为没有夜视装备。
所以他在等天亮。
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李小川细细地摸索着。
他将手指搭在粗糙的木质枪托上。
指尖划过冰冷的扳机护圈,落在那带着岁月磨痕的弧形枪栓上。
随后他的指尖又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从枪栓上滑过冰冷的枪管,感受着金属的纹理和细微的锈蚀斑点。
指肚按压枪身各处接缝,检查是否有松动。
手掌包裹住枪栓,轻轻旋转,感受着内部弹簧的张力与机件咬合的顺畅度——
确实有些滞涩。
但核心功能无损。
他摸索着找到弹匣卡榫的位置,用指甲轻轻拨动,确认其灵活度。
然后,是扳机。
食指的指腹在冰冷的金属弯钩上反复摩挲,感受着那临界点之前的预压行程和阻铁释放的力度。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与一个沉默的灵魂进行交流。
“导气活塞结构简单粗暴,复进簧力度尚可,击针撞击底火的位置……”
专业的知识在脑海中自动解析着。
这一次,不再是批判。
而是带着一种“因陋就简”的实用主义评估。
“有效射程内精度应该勉强够用。”
“关键是要保证击发的可靠性……’
黑暗中的一阵摸索,李小川已经对步枪开始了最细致的“盲检”。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卸下那个压满子弹的备用弹匣。
指尖拂过一颗颗冰冷、光滑、带着死亡气息的黄铜弹壳顶端。
沉甸甸的手感带来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又摸索着将弹匣重新卡入枪身,动作由生涩渐渐变得流畅。
拉动枪栓的“咔哒”声在死寂的洞穴中异常清晰,将一颗冰冷的子弹推入枪膛。
那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此刻如同天籁。
“以前还真没想到,用双手检测武器的感觉,如此奇妙……”
完成这一切,他将步枪再次紧紧抱在怀里。
如同抱着真理一般。
因为在这原始丛林里,它就是真理。
没有夜视装备。
这是唯一的桎梏。
洞外,丛林深邃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噬着一切轮廓。
只有洞口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星光,勉强勾勒出几块嶙峋怪石的模糊剪影。
更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潜藏着无数未知危险的幽暗。
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夹杂着夜行动物难以分辨的悉窣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悠长嚎叫。
黑暗,是丛林最强大的保护色。
也是所有猎手最危险的时刻。
“等……”
李小川将脸颊轻轻贴在冰冷的枪托上,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踏实感。
此时的他,还真像一头蛰伏在巢穴深处、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的猛兽。
风声呜咽。
树叶摩擦。
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