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星河眼中的戏谑化为森然杀意，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下来。
金碧辉煌的宫殿，转瞬成了龙潭虎穴。
“拿下！”
随着大皇子一声令下，殿内潜伏的禁卫军高手气息暴涨，杀气如潮水般涌来。
赤练周身火焰升腾，柳岸指尖阵法光芒闪烁，花铃眼中寒光一闪，无形剑意蓄势待发。
然而，沈璃却比他们更快。
她手腕一抖，一撮无色无味的粉末，随着她灵力的催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奢靡的香气之中。
“啊！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头好晕……”
下一刻，大殿内乱作一团。那些养尊处优的皇族贵戚，瞬间陷入了光怪陆离的幻觉之中，有的抱着柱子高呼“美人”，有的指着天花板大骂“有刺客”，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就连那些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也受到了影响，眼前景象扭曲，行动迟滞。
梵音渡依旧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他看向沈璃，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随即恢复了冰冷的陌生。
“走！”沈璃低喝一声。
众人心领神会，趁乱化作几道虚影，借着那些“舞姬乐师”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宫殿之外。
“废物！”梵星河一脚踹翻面前的金樽，幻术对他这等修为的高手影响甚微，但等他驱散迷雾，眼前早已没了那几人的踪影。
他阴鸷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殿中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梵音渡身上。
“我的好弟弟，你似乎，和他们很熟？”
——
回到客栈，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梵音渡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花铃想不通，那个温和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那样的人！”赤练咬着牙，一脸愤懑，“肯定有什么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当众背叛我们？”柳岸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沈璃反应快，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具尸体了，“我看他就是贪恋北域皇室的权势，想用我们做投名状！”
“都别吵了。”沈璃的声音不大，却让争执的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她看向窗外皇宫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梵音渡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他不是背叛，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斩断与他们的联系，以获取敌人的信任。
只是，这场戏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沈璃收回目光，神情冷静，“任务还没完成，我们必须查清楚北域皇室的秘密。柳岸，你的幻术最适合潜入，再去探一探，重点是皇室秘库。”
柳岸脸色一白，有些犹豫。
沈璃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次我们会在外面接应你。记住，安全第一。”
柳岸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
深夜，柳岸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宫。
这一次，他避开了守备森严的主殿，直奔宫殿后方的秘库而去。
秘库之外，禁制重重，但柳岸毕竟是幻术大家，他小心翼翼地剥离着阵法的层次，眼看就要成功，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幽冷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柳岸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正对上梵星河那双带着残忍笑意的眼睛。
完了。
——
“砰！”
客栈的房门被粗暴地踹开，一群禁卫军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大皇子梵星河。
而在他身后，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进来的，是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柳岸。
“沈璃！”柳岸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
“柳岸！”赤练和花铃惊呼出声，就要上前。
“别动。”梵星河一脚踩在柳岸的背上，脚下用力，疼得柳岸发出一声闷哼，“再动一下，我立刻就碾碎他的心脉。”
沈璃死死盯着梵星河，眼中寒意凝聚。
梵星河却看也不看她，他侧过身，露出了身后坐着轮椅的身影。
是梵音渡。
“弟弟，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梵星河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杀了他，向我证明你的忠心。”
梵音渡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柳岸，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不要！”沈璃的心猛地揪紧，她看着梵音渡，一字一句地开口，“梵音渡，你敢！”
她试图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冲动，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梵音渡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警告，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凝聚起一道凌厉的灵力光刃。
他操纵着轮椅，一点点靠近地上的柳岸。
赤练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沈璃死死拉着她，她已经冲上去拼命了。
“梵音渡……”柳岸看着昔日的朋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梵音渡的手，停在了柳岸的头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掌拍下！
噗。
一声轻响，血花飞溅。
柳岸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没了声息。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哈！”梵星河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他一脚将柳岸的尸体踢向沈璃，“现在，相信我弟弟的决心了吗？带着你朋友的尸体，滚出北域！否则，下一次，你们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说完，他揽着梵音渡的肩膀，仿佛在炫耀一件心爱的战利品，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梵音渡都没有再看沈璃一眼。
“啊——！梵音渡！我杀了你！”
赤练终于挣脱了束缚，状若疯虎地就要追出去，却被沈璃死死抱住。
“放开我！沈璃！他杀了柳岸！他杀了我们的伙伴！”
“他没死。”
沈璃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赤练暴怒的火焰上。
她松开赤练，快步走到柳岸的“尸体”旁，蹲下身。
赤练和花铃都愣住了。
沈璃伸出手指，探了探柳岸的鼻息，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随即，指尖飞快地在他胸口几处大穴上点过。
那看似致命的一掌，击中的是柳岸的“假死穴”，能瞬间封闭全身气息，造成死亡的假象。若非精通人体穴位，根本看不出破绽。
梵音渡……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保下柳岸的命，同时，将情报送出来。
沈璃的目光，落在了柳岸紧紧攥着的右手上。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掌心里，赫然躺着半张用血画出来的、皱巴巴的布防图。
北域皇城兵力布防图。
——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梵星河心情大好，他踹了一脚梵音渡的轮椅，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放声大笑。
“看见了吗？我的好弟弟，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你做得很好。”
梵音渡垂着头，脸上挤出一个谦卑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为皇兄分忧，是音渡的荣幸。”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孺慕与崇拜：“父皇病弱，总担心皇兄太过激进，给您留下的那些老臣，个个都是绊脚石。皇兄若信得过音渡，音渡愿意为您……清扫这些障碍。”
梵星河看着他这副卑微的模样，眼中的戒备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轻蔑与满足。
他喜欢这种感觉，将曾经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让他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
客栈里，随着沈璃一枚丹药入腹，柳岸悠悠转醒。
“我……我还活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脸的劫后余生。
“梵音渡那家伙，下手还真准。”沈璃将那半张布防图收好。
“我差点就真以为他要杀了我。”柳岸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随即，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沈璃，我在大皇子的宫殿里，还看到了一个人。”
“谁？”
柳岸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萧瀛。”
沈璃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变了很多。”柳岸回忆着那惊鸿一瞥，眼中满是恐惧，“白色的长发，血红色的眼睛，站在梵星河的身后，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魔鬼。我感觉……那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萧瀛了，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