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上人事经理的消息，嘴角刚要翘起来，茶水间就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你说她一个新人，怎么突然就成候选人了？“是市场部小张的声音，带着股酸溜溜的劲。
“没看她总往邹总办公室跑？
上次我加班，看见她从里面出来，领口都歪了......“行政部王姐的尾音像根针，扎得我耳膜发疼。
我端着的马克杯“咔嗒“磕在门框上。
茶水溅到手腕，烫得我猛地缩手，可更烫的是后颈——所有人的目光“刷“地扫过来，又像碰到火似的迅速挪开。
小张的指甲掐进纸杯，杯身皱成难看的麻花；王姐假装低头补口红，镜子里映出我发白的脸。
“晓萱来啦？“前台小林挤着笑，把我落在她那儿的文件往我怀里塞，手指却刻意避开我的触碰。
文件袋边角硌得我肋骨生疼，我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谢...谢谢。“
回工位的路突然变得好长。
平时总爱找我请教报表的实习生小周，抱着一摞文件贴墙走，头发丝都快蹭到墙纸；隔壁组的李哥经过我座位时，鼠标垫“啪嗒“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却故意背对着我。
我攥着人事经理的消息，指节泛白。
上周核查数据时的热血还没凉透，现在却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原来他们看我的眼神不是佩服，是审视；说的“厉害“不是赞叹，是怀疑。
“范晓萱。“
熟悉的低哑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邹逸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前，西装裤线笔挺，却少见地没系领带。
他手里捏着杯热可可，杯口飘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跟我来。“
天台的风有点凉。
我捧着他递来的热可可，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往血管里钻。
邹逸靠在护栏上，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今天上午，技术部截到三条匿名邮件，内容都是'范晓萱与高层有不正当关系'。“
我攥杯子的手一抖，可可溅在袖口：“所以...谣言是有组织的？“
“郑主管上个月申请过部门匿名邮箱的管理权限。“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串Ip地址，“技术部追踪到，邮件源都指向他的电脑。“
我望着楼下川流的车流，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他们为什么不信我？
我熬了三个大夜对数据，改了十七版方案......“
“因为大多数人宁愿相信捷径，也不愿承认别人比自己努力。“邹逸转身面对我，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但我信。“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突然想起核查那天，他站在我身边时掌心的温度；想起他说“范晓萱的数据处理逻辑没问题“时，眼底那团小火苗。
喉头发酸，我低头盯着脚尖：“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查源头吗？“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个U盘，“这是茶水间的监控备份。
昨天下午三点，郑主管的助理小吴往行政部邮箱发了封邮件，十分钟后谣言就传开了。“
我捏着U盘，指腹蹭过金属外壳的纹路。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原来他...一直在替我兜底。
“不过——“邹逸忽然伸手，我本能地屏住呼吸。
他指尖掠过我鬓角的碎发，将沾着的可可渍擦掉，“别急着打草惊蛇。
你要的不是一时澄清，是让他们以后再不敢造次。“
他的指尖还停在我耳后，热度透过皮肤烧进心脏。
我望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是郑主管的银色跑车停在公司门口。
他摇下车窗，冲楼上的我们抬了抬下巴，嘴角扯出个挑衅的笑。
“我去会会他。“我把U盘塞进包里，转身要走，却被邹逸拽住手腕。
他的掌心裹住我的，温度比热可可更烫：“我陪你。“
郑主管办公室的百叶窗半开着，阳光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线。
他跷着二郎腿，指尖敲着桌上的“中层候选“文件夹：“范助理这是来兴师问罪？
可空口无凭的事，我怎么担待得起？“
“那这个呢？“我把邹逸给的U盘拍在他桌上，“小吴昨天发的邮件，Ip地址是你电脑的。“
他的瞳孔猛地缩紧，随即又笑了：“小姑娘，你以为有个邹总撑腰就能翻天？
我在这行混了八年，你才几个月？“他站起身逼近我，身上的古龙水味熏得我发晕，“就算你当上中层，也不过是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够了。“邹逸的声音像块冰，砸在我们中间。
他挡在我身前，气场压得郑主管后退半步，“吴主任下午会宣布候选人考核规则，其中一项是'职场风评'。“他扯了扯袖扣，“郑主管最好现在就去查查，你这两天让助理发的那些邮件，够不够资格扣掉全部风评分。“
郑主管的脸白了又红。
我望着他攥紧的拳头，突然想起丁师傅今早扫走廊时说的话：“小范啊，昨天后半夜有人翻了垃圾站，我瞅着像是郑主管的助理。“
出了办公室，我借口去洗手间，绕到后勤区。
丁师傅正蹲在工具间擦灭火器，见我来，冲身后努努嘴——墙根堆着几个垃圾袋，最上面的碎纸片上，“匿名邮件模板“几个字格外刺眼。
“我今早倒垃圾时瞅见的。“丁师傅压低声音，把半块月饼塞进我手里，“小范啊，好人不该被欺负。“
我捏着碎纸片，月饼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涌进鼻腔。
回到工位时，手机弹出新通知：“明早九点，一号会议室，中层候选人项目启动会。“
屏幕光映着我发红的眼尾。
我望着抽屉里崭新中国的工牌，指腹抚过“范晓萱“三个字——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水搅浑。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
我整理着项目资料，听见隔壁工位传来小声议论：“听说郑主管的助理今天下午交了辞职报告......“
明天的会议桌，该摆上点真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