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被扯得一个趔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回头看去。
是林艳芳。
只是和平常爱美的性子不同,她现在格外狼狈,右眼眶下青黑,脸颊发紫,看着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越看,沈枝意越心惊。
“你这是——”
林艳芳没说话,拉着她就往后走,一边走,还一边抹眼泪。
“一一,你真的要管管你爸,他是真的要卖了你弟去赌啊!要是没了你弟,我也不活了,你弟弟当年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沈枝意拧紧眉头,“什么情况,怎么要卖人了?”
林艳芳哭哭啼啼把事情说了一遍。
周生允和沈枝意接连替沈家昌还了赌债,更加笃定了沈枝意不可能不管家里。
赌的更大了。
这次还借了几百万。
本来赌场的人不肯借,谁知道沈家昌直接把沈俊赌上了桌,还放话如果还不上,他们可以把沈俊的器官卖了。
林艳芳也是从发廊回了家收到的消息。
当即就去赌场找沈家昌要儿子。
沈家昌却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说福气都给她哭没了,然后又打了她一顿。
林艳芳不干,和沈家昌殴打起来,问自己儿子去哪了。
沈家昌死活不说。
还是后来旁观的人看她可怜,告诉她——
沈俊已经被赌场的人带走了,可能要去卖了。
想到这里,林艳芳抓着沈枝意的手又紧了紧,期期艾艾:“一一,你能不能、能不能让你身边那个男人帮帮忙,只要他肯帮忙给钱,沈俊肯定能回来。”
沈枝意心下一紧,下意识往茶楼门口看去。
好在保镖送她出来之后——
没有再跟出来,只是远远看着。
应该没有听见林艳芳的话。
沈枝意硬生生剥开林艳芳的手,“这次回来了又怎么样,下次呢?”
她打断她的幻想:“你以为还完就行了,要是沈家昌尝到甜头了,下次还拿沈俊去赌,怎么办?”
林艳芳白了脸,哭腔道:“你也不能不管他啊,他可是从小跟着你长大的,他满心满眼都是你这个姐姐,零食吃的也都是你一份,还为了你和我顶嘴,你不能不管他!”
声音哀恸,周边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沈枝意冷冷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报警,报完警,警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沈俊的下落。”
林艳芳一个哆嗦,“可是报警了,我们就在县城混不下去了。”
“那你想想吧。”沈枝意道:“你儿子重要,还是你们搬家重要。”
林艳芳抿紧了唇,还想说什么。
沈枝意:“我先走了,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沈枝意上了车,林艳芳像是回过神来了,跌跌撞撞想追,可人的脚力比不上车速,近乎是没有过多久,车就消失在了街头巷尾。
林艳芳满脸绝望的跌坐在地上。
沈枝意提眼后视镜里的女人,心口闷的不行。
沈枝意拿起手机,打了报警电话,简单说了案情经过。
警方保证很快就出动,感谢她提供的线索。
放下手机,车在桂园面前停下。
沈枝意看着熟悉的门口,怔了怔。
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地址。
不过,沈枝意没说什么,扫码付款下了车。
桂园的绿化比其他小区要做得好很多。
一眼扫过去。
郁郁葱葱的树影近乎要将热浪全部遮盖,她抬眼看了一会,循着记忆里的路径走到单元楼门口。
景东站在那,指挥着人搬东西。
见到沈枝意,他问:“沈小姐你回来拉。”
声音之大,像是在提醒谁。
沈枝意看过一眼,问:“不是装修好了吗?”
景东尴尬笑了笑:“靳总说有些地方需要调整,所以让我们再调整一下。”
沈枝意问:“那他呢?”
景东眼睛一亮,目光朝着屋内看过去,努努嘴:“沈小姐是过来找靳总的吗?”
沈枝意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景东大声道:“靳总就在书房,您现在可以过去。”
沈枝意踱步进了房子,正要换鞋。
走廊的门拉开。
靳承洲黑衬衣深色马甲,衬得他身量极高,扫过她一眼。
“不用换鞋,进来吧,过会还有东西要进屋。”
沈枝意点点头,索性直接进了房子,目光往客厅扫去,上次在黑夜里没怎么看清,现在来看,客厅多了小摆件和纱布,窗帘似乎也换了,比之前看着更温馨。
还有点眼熟。
但沈枝意心头藏着事,没有多看,就随着靳承洲进了书房。
反手把门关上。
她握着门把手,低声说:“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靳承洲回头看向她:“嗯了?”
男人目光沉淡温和,似是能把沈枝意全部拢进去。
沈枝意抿了抿唇,轻声说了林艳芳找她的事。
问道:“你看看能不能让人找到他,也不用做别的,就是别让他受伤,等警察找到他就行。”
男人提醒道:“你忘了上次他们是这么对你的吗。”
沈枝意摇头,“孩子是无辜的,这一次帮了他,我日后也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
她能做的就只能到这了。
其他的,还要看林艳芳自己的选择——
如果林艳芳这个亲妈要带着沈俊堕落在沈家这个烂坑里,她也不会再帮她。
靳承洲抬了抬眼,没说话。
书房安静,落针可闻。
沈枝意屏住呼吸,垂下头,笔直站着门口。
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靳承洲平声道:“过来。”
沈枝意慢慢抬脚走过去。
靳承洲握住她发凉的手腕,大掌包裹着女人的手心,将那一丝凉意驱散,他看向桌面的手机,平声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沈枝意输入,解锁。
“拨通第二个电话。”
沈枝意照做。
电话笃笃两声响了。
男人声音从那头传来:“承洲,你终于有空找我了,我还以为你真重色轻友,和盛白萱不知天地……”
“你和京北这边的人有多少交情?”
他说的不是明面上的人,而是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人。
似是察觉到靳承洲语气里的严肃,那头跟着严肃了声音:“怎么了?”
靳承洲:“帮我保一个人,要求你提。”
“可以,把资料发给我,我半个小时给你回复。”
一个电话打完。
沈枝意看着靳承洲发完消息,又伸手抽出桌面上的纸,给她擦了擦掌心的冷汗。
他问:“况家和京北这边的灰色地带有关系,别担心,会没事的。”
沈枝意点了点头,哑着声音说:“我知道。”
只是话是这么说——
沈枝意情绪明显不高,一直很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