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从陆庭州的托付中,知道她的情况,看着桑晚将自己包裹起来,担心她出事。
于是只要没有两人的戏,就厚着脸皮跟她闲聊。
晚上没有夜戏,强拉着她逛影视城,吃小吃。
苏沫和齐琪两人会被她拒绝,但桑晚还是要给萧衍点面子的。
看着桑晚在萧衍的强迫下,脸上一天天有了笑脸,两人的心情也稍稍松了一些。
……
周末,陆家老宅。
宋欣然带着大病初愈的锴锴,来看望陆家老爷子陆启山。
客厅里,古色古香,檀香袅袅。
陆启山看着锴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情。
“锴锴啊,以后就住在爷爷这里,好不好?”
宋欣然闻言,心头一喜,面上却故作惶恐。
“陆伯伯,这怎么行,太给您和庭州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陆启山瞪了她一眼,“锴锴是我认定的孙子,住自己家,天经地义!”
正说着,陆庭州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虽然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但周身那股子冷硬的气场,丝毫不减。
“爸。”
他淡淡地喊了一声,目光落在宋欣然身上时,没有丝毫温度。
陆启山指了指身边的沙发,“坐。”
锴锴看到他,小跑过去,“陆叔叔。”
陆庭州看着锴锴跟盛安有七分相似的眉眼,沉着的脸稍稍缓和。
他弯腰把孩子抱起来直接坐在自己腿上。
老爷子虽然不强迫他娶宋欣然,但锴锴这孩子他是真心喜欢,小孩子命苦,出生就没有父亲,还有那么严重的病。
“我跟你说,我已经决定了,让锴锴搬回老宅住。”
老爷子说话间,看向陆庭州沉着的脸。
“这样,是给这孩子一个依靠,对盛安在天之灵,也算是个交代。”
宋欣然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她看着陆庭州,等着他点头。
然而。
陆庭州只是捏了捏锴锴的脸,逗他玩儿,声音平静无波。
“不用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她们母子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我已经过户到欣然名下。保姆和司机也都已经安排妥当。”
他放下锴锴,让他去找妈妈,“所有费用,我会定期打到欣然的账户上。”
“至于锴锴的教育基金,我也已经设立了专门的账户,足够他无忧无虑地长到十八岁。”
他的一字一句,清晰,冰冷,不容拒绝。
陆启山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孩子,但毕竟不是自家的种,他不乐意也不能勉强。
对他的安排倒也满意。
宋欣然直接傻了眼,这跟她想要的大相径庭。
她想要的是陆太太的头衔,有了这个头衔,男人是自己的,他的钱也是自己。
陆庭州说完直接起身,目光沉静地看着锴锴。
“这是我能为盛安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是我,给他最好的交代。”
“我相信,他在天之灵,会认可我这个安排。”
宋欣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将他跟桑晚搅散,到头来竟然将人越推越远。
她以为,只要没有了桑晚,加上老爷子的加持,她是有希望成为陆庭州的太太。
可他现在,却用最冷酷的方式,斩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愿意留给她。
宋欣然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满眼不甘。
陆庭州,你够狠。
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孙美汐心里咬牙,这个宋欣然真是不争气。三年了,依旧没有笼络住老三的心。
这段时间为了她的事,她里外不是人,让许明月在局子里顿了大半个月,王盛都埋怨她,为了稳住王盛给他塞了不少钱。
这才换来两家相安无事。
只是陆瑾轩现在提起许明月就烦,怎么说都不愿见她。
但,现在看来若是陆庭州还心心念念着那个桑晚,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
一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
也可以什么都不发生。
对陆庭州来说,这一个月,像是在炼狱里走了一遭。
他的世界被分割成两半。
一半是白日里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有对三年前车祸的疑惑。
另一半,是深夜里,林昊和萧衍那边断断续续传来的,关于她的视频。
视频里,桑晚穿着戏服,在镜头前演绎着别人的悲欢。
她和萧衍并肩坐在片场的台阶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眉眼间有了一丝活气。
甚至,对着萧衍的镜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虽然那笑意未达眼底,像一层脆弱的薄冰,一触即碎。
但也足够了。
足够让陆庭州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反复观看,聊以慰藉。
这天,林昊敲门进来。
“陆总。”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却又带着几分凝重。
“三年前的车祸,还是没有实质性进展。那辆车早就被强制报废,刹车系统已经不在,很难再查出是意外还是人为。”
陆庭州靠在办公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眸色沉沉。
“但是,”林昊话锋一转,“我查到,就在车祸发生前一周,大太太给宋欣然打过一笔钱,金额一百万。”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陆庭州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
一抹极寒的戾气,在他深邃的眼底迅速凝聚。
孙美汐跟宋欣然怎么会有交集,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为什么要给宋欣然钱?
“另外,”林昊继续汇报,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桑氏的股份,已经全部收购完成,已经全部转到了桑小姐的名下。”
陆庭州缓缓抬眸,将那支烟放在了烟灰缸里。
“查孙美汐和宋欣然之间的往来。”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一个月了。
他的小狐狸,该消气了。
“去影视城。”
男人声音低沉,却透着隐隐的兴奋。
……
影视城内,拍摄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桑晚像换了个人。
她收起了所有的娇柔和慵懒,像一株迎着寒风的白杨,笔直,坚韧,却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导演喊“咔”,她便立刻出戏,抱着剧本坐回角落,安静得像一尊精美瓷娃娃。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片场边缘,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也愈发……孤寂。
他就那么站着,目光如炬,穿透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那道视线,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灼得桑晚的皮肤阵阵发烫。
她握着剧本的手,指节不受控制地收紧,将书页捏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她能感觉到,自己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擂鼓般的疯狂叫嚣。
恨意,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在她胸口横冲直撞。
她垂下眼,假装没有看到。
可那道目光,如影随形,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
一天。
两天。
三天。
男人就像一尊沉默的望妻石,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片场。
他不靠近,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沉默的,近乎贪婪地看着她。
整个剧组的气氛,都因此变得诡异起来。
终于,萧衍看不下去了。
趁着休息的间隙,他端了杯热水递给桑晚,压低了声音。
“真不打算跟他说话?”萧衍温声问,“车祸的事我跟你解释过了,他确实是着急见人,临时换道儿,但绝对没有违反交通规则,真就是一场意外。”
桑晚抿着唇,不说话。
确实是意外,意外让她没有了最爱自己的人。
“你看看他,”萧衍朝阴影处抬了抬下巴,“整个人清瘦了不少,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儿,整个剧组的气压都快低到地心了,导演想发火都不敢大声。”
桑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桑晚,”萧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有坎,可逃避不是办法。”
“去跟他谈谈。”
“把你想说的,想骂的,一次性了结。”
萧衍的话,在桑晚心里留下了痕迹,当年的交通事故鉴定很清楚,他的车确实是失灵,大货车就那么好巧不巧的出现。
桑晚有些恨自己,她确实对陆庭州恨不起来。
也恨自己没出息,在看到他那副憔悴落寞的样子时,心脏竟然还会抽痛。
恨自己为什么,还是能被他轻易地牵动所有情绪。
若是跟他纠缠不清,她对不起妈妈。
虽然萧衍的话让她心里有些动摇,但走出那一步,难!
罗征从业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陆庭州他了解,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在这里确实影响气氛。
尤其是那周身的威压,工作人员都谨慎得不行。
罗征看桑晚不为所动,笑眯眯走到她跟前,“桑晚,你看剧组这几天氛围一直这么低,人人都胆战心惊的,这也不是个事儿。我看庭州这次是不会轻易放弃,你就当是帮帮我,跟他好好聊聊,有什么话说开,这么僵持着,影响进度。大家嘴上不说,时间长了心里也会有意见。”
桑晚被他说动,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大家的进度。
更何况其他演员也是有档期的。
良久,桑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拿出手机,给助理齐琪发了条信息。
【让他上保姆车等我。】
二十分钟后,桑晚结束了拍摄。
她面色沉重地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保姆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车门拉开。
男人就坐在最里面,车内没有开灯,他的脸隐在昏暗中,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桑晚坐了进去,刻意离他很远。
车门关上,她打开了灯,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陆庭州看着她。
一个月没见,她瘦得厉害,巴掌大的小脸,下巴更尖了。原本合身的戏服,此刻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
陆庭州心里一阵抽搐,又酸又疼。
“有话快说。”
桑晚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说完,滚。”
陆庭州喉结滚动了一下,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桑晚蹙眉,没有接。
“你外祖父留给你的东西。”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桑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现在都在你名下。”
桑晚看着手里的文件,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陆庭州知道她很难接受,毕竟被许世明骗了这么多年。
“在你二十岁生日那年,你外公已经把他名下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转移到你名下。”
“也就是说,早在四年前,桑氏就是你的。”
陆庭州看着她,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心疼。
桑晚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尽数冲向头顶。
这些年,许世明总说公司经营困难,让她体谅。
她在外面拼命拍戏,没有往他要过一分钱。
而他在外面养的女人和孩子,却是大牌服装,限量版包包,住着她家房子,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许世明,他,怎么敢!”
桑晚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愤怒和屈辱像藤蔓一样将她死死缠绕,整个人几乎窒息。
就在她情绪即将崩溃的瞬间,一个坚硬而温热的怀抱,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属于陆庭州那熟悉又霸道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桑晚趴在他怀里哭,上气不接下气。
好一阵,她情绪稍稍恢复,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瞬间开始挣扎。
“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