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落走近红缇真予,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红缇真予心中惊喜,这就答应了?他自以为捅了很大的娄子就这么谈好了?
逆枫却道,“不要答应他,红缇公子,瑰落心思阴森歹毒,你若是教予他什么,日后怕是一个大麻烦。”
红缇真予只是笑笑,“大师,我的法子呢,也不算什么秘笈,我并非天才,只是在术法钻研上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瑰落大师有兴趣,能晓得怎么用那是再好不过,我就怕我的法子异于常人,除了我没人明白。”
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当然了,如果多个人明白他的法子,以后他遇到问题,那也有人陪着讨论不是?
红缇真予有自己的想法,逆枫也不好再说什么。
瑰落打量红缇真予,忽然笑了一下,说,“稀奇了,逆枫,除了你徒儿,我鲜少看你重视什么人,如今你竟如此看重一个神门的弟子,让我猜猜,这红缇真予不会是……”
逆枫脸色骤变,“瑰落!”
“哈哈哈哈,还真的是。”瑰落颇有意思地看着红缇真予,“可以啊,小伙子,你居然活到了现在,当年剖骨都没能弄死你。”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逆枫看着瑰落的神情渐冷,再次喝道,“瑰落,闭嘴!”
瑰落哼笑一声,没理逆枫,而是对红缇真予道,“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红缇真予下意识去摸手上那道疤。
瑰落绕着红缇真予走了一圈,“当年,计划杀你的名单上,可还有你眼前这位逆枫大师的名字。”
红缇真予顿觉后背一凉,他下意识看向逆枫,逆枫偏过头,不看他。
“不仅是他,神门里,没有一个人反对杀你,包括红缇门。”
红缇真予眸光微颤,握紧拳头。
难道红缇真予当年不是意外被天门抓走的?
“看你这么惊讶,想来是没人告诉过你这件事。”瑰落嘴角上扬,“啊,有意思。”
祁藏也不知道这件事,听瑰落说起此事,他也表现出几分好奇。
“瑰落!”逆枫低喝一声,“都是过去的事,有什么好再拿出来说的。”
“外人是没必要听的,他一个当事人就有必要了。”瑰落哈哈一笑,“当年啊,说是天门下的手,其实那些刀子都是你熟知的这些人给你的,把你落在路上,让天门抓走你,用最残忍的阵法让你魂飞魄散,哦,对了,是谁凌迟你来着?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前不久被你杀死的天门门主,天卿。”
“……不可能……”红缇真予头皮发麻,身体像是被什么抽干了力气般,眸光晃动,“不可能是他…….”
“听说当时来不及结阵,你就被人救走了?”瑰落凑近红缇真予,轻轻道,“结阵之前天门好像舍不得直接杀死你,想把你的骨头剖下来另作他用,可惜,只拿了你一截骨头。”
剖骨的疼痛似乎就在昨日,红缇真予看着瑰落,眼神是莫名其妙的认真。
可这份奇怪的认真,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可怜。
这些事,他全然不知。
瑰落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说,“可能是你被救走的时候被凌迟得太惨了,再去要人的时候,红缇松穆都舍不得把你再扔出来,还说什么后悔那么做……”
红缇真予鼻尖骤然一酸,后悔么……
可他们早就害死红缇真予了。
瑰落摇头叹息,话中带了些讽刺,“哎,也是好笑,既是后悔,后来怎么还把你一个人扔在无望山,让你一个人在上面像畜生一样活着?”
红缇真予暗暗深吸一口气,“无望山……”
无望山,是一处传言被下了诅咒的地方,在他之前,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那里面有什么呢?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座看上去正正常常的荒山。
红缇真予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刚进去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比起他时而被红缇门长老训斥,时而被外面的人盯上被人惦记着杀,那实在好得多,所以无望山给他的并不是恐惧,而是崩溃。
让他崩溃,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啊,也没有会动的活物,一切都是原始的,住的,吃的,玩乐的等等从早到晚他接触到的一切东西都是原始的,因此,在无望山的那几年,他遭受的都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无助与怀疑,那是他至今都不想去回忆的日子。
太折磨人了。
可是瑰落今日却叫红缇真予想起了那段经历,想起了他在无望山的那几年,经常因为寂寞对着石头说话,对着荒草说话的日子,那段时间,也是他哭得最多的一段时间。当年陪着他的,唯一有灵识的,就是他那一把红缇剑,可是那个时候,红缇剑还是不认可他的,像把死剑一样留在他身边,它连动都不会动,剑上暗淡的纹路似乎还在倾诉着对红缇真予的不满,红缇真予对它诉心声,它也无半分反应。
后来孤独至了极端,便时常怀念过往种种,那些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日子,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是做梦也常常梦到,有时候梦到午夜,从梦中醒来,看着自己简单搭起的寒舍,会忍不住落泪,他固然是变成了男儿身,可心终归是活了十几年的女儿娇气。
他还想起了有一天,他终于是承受不住了,于是提剑一路破下去,在山脚下,他碰见了人,终于是见到了人,那是无望山里除了他唯一的人啊!当时他是多么的高兴。
有两个人,他孤独无望的世界里多了两个人,他们住在他的寒舍,他们一起练剑,一起练功,一起吃东西,也一起睡觉,尽管这两个人心胸狭隘,自私自利,不是红缇真予想接触的人,可是他太需要人了。只是好景不长,无望山发生了一次地震,当时三人正在山崖边上采果子,一起摔下去的时候,他们抛弃了他,将他打下山崖,自己则借力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