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曼卿脸色一变,并没有正面回答何寓的问题,“何家和顾家攀亲,是你父亲的意思。他做决定前,并没问过我。”
何寓也沉下脸,“您倒是很直接。何雯去夜店的消息,是您让人透漏给顾家的?为了搅乱顾家跟何家的联姻,您不惜搭上亲生女儿的名声。”
何寓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对着方曼卿,“母亲,顾家有什么,是何家不能碰的?”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透出几簇冷芒。
嗓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方曼卿站起来,“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记得,私底下不许碰顾家的任何人和任何事,这是何家的红线,只要我活着,就不能碰。”
“何仲槐知道您这样忌惮顾家吗?”
“知道又怎样?”方曼卿揉了揉花白的额角,“如今他只在何氏集团挂了名誉董事长。一离家就是大半年,何家内部的事,他有什么权利指手画脚?”
何寓闻言,泛出个荒唐的笑,“您确定他不是在外面着急给我生弟弟?”
方曼卿弯起狭长锋利的眼角,“真生了也不必担心?一个比你小三十多岁的小毛孩,能抢走什么东西?更何况,也不一定会怀上。”
何寓垂下眼,“母亲说得对,毕竟现在何家百分之十九的股权都在方家人手里。”
方曼卿胸有成竹地喝着茶,“还有百分之三十二在你手里,你才是何氏最大的股东。你若愿意听我的,方家的股东自然会听你差遣。”
话落,她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缓缓品了一口茶。
方曼卿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离顾家的人远一些,也是条件的一部分。
……
挪威奥斯陆
黑色的保姆车停在公寓门口。
程羚靠在后座,迷离地睁开眼睛。
“到了,下车。”顾驰渊扶着轮椅,声音平静低缓。
程羚揉着打着石膏的小腿,“你能不能抱我上楼?”
顾驰渊顿了顿,脸色微沉,俯身将程羚从车里抱出来。
程羚想悄悄环住他的肩膀,身体却猝不及防地被放在轮椅上。
“驰渊……”她蹙着漂亮修长的眉,眼神里是隐隐的失望。
两人从电梯进到公寓的客厅。
顾驰渊脱下外套挂在衣架,随手解开袖扣,将衣袖挽到小臂上。
他弯腰扶起程羚,帮她走到沙发旁。
客厅的灯光一层层铺开,落在顾驰渊如雕刻般完美的侧脸上。
程羚的眸光在他漂亮的下颌线上扫过,又忍不住探向衣领间的喉结。
臀部接触沙发的一刻,她趁机攀住顾驰渊的肩膀,另一只手环住男人的腰。
布料下坚硬有力的触感,让程羚的心被狠狠撞击。
她握住顾驰渊的手臂,“驰渊,我很疼。”
不经意间,她的鼻尖触碰到男人的脸颊。
呼吸错落,是勾人的白檀香。
程羚神色一晃,扯住顾驰渊的肩膀不肯放。
靡靡灯影中,顾驰渊双臂撑住沙发,高大的影子遮过她。
程羚哑着嗓子,低低地叫他名字。
又抬起头望入男人黑色的浓眸,
那是一双寂冷的眼睛,像冻结的湖水,平静,无波。
顾驰渊淡淡开口,“放手,你需要静养。”
“我不……”程羚泛起泪花,很明显,顾驰渊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之前三年,他每次过来,满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年轻精英模样;
这一次,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程羚在机场看到的顾驰渊,一样的清冷,一样的衿贵,却在不经意间,添加了几分纯粹的人夫感。
更成熟,也更吸引异性的目光。
“你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程羚流下眼泪。
顾驰渊拂落程羚的手,“你也不是。”
程羚摇着头,“从前的你,很自我,很洒脱,我以为你谁也不爱。所以我可以守着这里,等着你,反正也没有一个女人走进你心里。”
她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可是这次回来,你不一样了,你眼里有一簇火,心里有一个人,我总是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顾驰渊直起身体,整理褶皱的衣袖,“如果没记错,三年前我说过,我与你不会有男女之情。可以是朋友,可以做知己,一直以来,这个分寸你都拿捏的不错。”
说着,他扯了下衣领,“你若破坏这个约定,以后,我们不用见面。”
听了顾驰渊的话,程羚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呜咽着,
“你是用不到我,所以要丢下我吗?你在国内打一个电话,我就帮你调出汪厚泽在酒吧的录像,你拿到录像,扳倒他,就要扔掉我吗?”
顾驰渊整理好她散乱的发,“没有丢下你。我只是恰好查到他出公差时,到过这里的酒吧。你应该明白,即使没有你,我拿到那些录像,也是易如反掌的。”
“我只是想,”顾驰渊放慢了语气,“来到奥斯陆,与你这个老朋友见个面,叙叙旧。所以,我把取录像的机会给了你。至于闯祸的卡车,也是汪厚泽暗中派来的,我已经找人把卡车司机送进监狱。你若因此落下伤病,我会一辈子都养着你。”
程羚萎在沙发上,“你带沈惜来做什么?跟她炫耀,还是同我炫耀?”
顾驰渊敛下眉眼,走到门口披上外套,“我来奥斯陆的前一天,沈惜受到了惊吓。我本没想对汪厚泽赶尽杀绝,但……很不幸,他把事情做绝,我的计划提前了。”
话落,顾驰渊拧开门锁,“我会找人二十四小时看护你。你若以后还想见到我,就收起现在这样失控的情绪。”
关门的一刻,程羚挣扎地站起来,“顾驰渊!”
他停步,回头,望入她绝望又充满希望的眼。
“你告诉我,你会娶沈惜吗?国内新闻里,说你要娶林丽莹,传说的婚礼是无中生有,对不对?”
顾驰渊的手在衣兜里攥成拳,“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与旁人,都没什么关系。”
……
顾驰渊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周续的电话,
“何寓在机场不是跟踪沈小姐,他把程华露送去美国,避开国内的风头。结果正好碰到沈小姐下飞机。”
顾驰渊敲着方向盘,“程华露手里的金融人脉,快被何寓榨干净了,送出去,省事。”
他按开车窗,让冷空气吹进车子里,“送宝马的老头子是怎么回事?”
周续,“我查过了,没有。”
顾驰渊踩着油门,加速开起来,“你买机票,去巴黎跟我汇合,再不去,那帮股东就要翻天了。”
周续迟疑了几秒,“昨天我去北城二院看感冒,碰到了何寓的凌秘书。他说何公子犯了胃病……然后……”
“然后什么?”顾驰渊冷着声线。
“凌舟跟我说话时,接到了沈小姐的电话,她说白粥买到了,正在赶回医院的路上。”
“咔吱”——顾驰渊的车子划出几道长长的刹车印。
只几秒,他对着话筒做了一个决定,“巴黎不去了,现在给我订回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