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别瞎喊，以后你二哥都不准上山了。”
李农平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李浩嘴巴撅起来，小声说：“为什么呀……”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大家忍不住笑。
没人给他解释，都只顾着吃东西，鸡肉太香了，胃部仿佛干涸了不知多久的土地终于流过甘霖，饥渴地拼命吸收。
李勇也要被香哭了，真好吃啊！
天知道他这副饥饿的身体，下午就吃了两个干巴巴的馒头是有多饿，现在终于能填上了！
虽然一只鸡分六个人吃，不算很多，也没什么调味料。
但吸饱了鸡汤的土豆，吃起来味道是真的好。
也就是今天他打了五只鸡，立了大功，要是平时，黄秀兰可舍不得拿出来这些土豆。
吃了两碗，李勇就放下碗。
其实，他还没吃饱。
但是没办法，谁叫鸡汤和土豆不够了呢。
毕竟是六个人吃……
算了，下次，下次一定要吃饱！
李勇摸着肚子，心里下定决心。
隔着10来米的地方，是村长王老根家。
王胜利已经回来了，大概说了一下李家的情况。
王向前有些不爽，大咧咧说：“大哥，还以为你是去看热闹的，结果居然被人给炫耀了，那个李勇有点胆量啊，大晚上的真从山上搞到东西回来。”
这话太过直接，让王胜利横了一眼。
王向前无所谓，耸动着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李家传来的鸡肉香味。
王家老三王富贵蹲在家门口，看着李农平家的方向，对他爸说：“爸，我也想吃野鸡肉。”
“吃什么野鸡肉，碗柜里还有个白面馒头，你拿去吃吧。”王老根说。
“白面馒头有什么味，哪有肉好吃，我都好久没闻到肉味了。”王富贵嘀咕。
“不是过年才吃的肉嘛。”王老根说。
“那才多少肉啊，包饺子就尝了个肉味，馅里全是大白菜。”
“吃啥肉，做人要知足，早些年打仗的时候咱们连草根都吃不上呢，现在有白面馒头吃还不够，想啥呢。”
“再说你别看李家吃这点肉，他大哥可是上山打猎摔成瘫子，他家老二又跑上去打猎，啥时候摔了都不知道，你想吃肉，你想跟他一样瘫痪吗？”
“我不想。”王富贵老实摇头。
“那不就是。”王老根说完，拿烟杆在老三头上打了一下。
“你等着吧，只要李勇还敢上山，回头死山里，到时候就好看了。”
听到死山里，王富贵的脖子下意识缩了一下。
王向前和王胜利闻言，却都露出笑容。
王老根拿烟灰杆在手心敲着，面色平静地教育完儿子。
暗自却咽了口口水，心想这肉香味确实馋人。
煎的鸡油，炖的鸡汤，气味太浓郁了！
另一边，桂花婶子端着碗鸡汤回去，送给她媳妇杨春华。
“春华，快来，喝碗鸡汤安胎。”
“秀兰家在炖鸡，我说端碗鸡汤给孙子喝，你把这喝了，肚子里的娃娃就长的壮。”
一旁听到话的大孙子跑过来喊：“奶奶，我也要喝。”
“乖孙儿你先忍忍，这个先让你妈喝，你妈大着肚子呢。”
杨春华慢慢走过来，接过鸡汤喝了，问：“她奶，哪来的鸡？”
“是老李家儿子李勇上山里打的。”
杨春华吃了一惊：“他大哥刚摔瘫，他就敢上山？”
“可不是嘛，李勇这小子我看着不一样了，晓得担起家里的担子，他以前哪有这份胆气，都是他爸喊他干活就埋头干活，被人欺负死都不敢吭声的。”
闻言杨春华若有所思：“看来家里出现变故，确实会让孩子成长啊。”
第二天早上，李农平一大早去社里给自己和李勇请假，又跟社里借了一辆两个轮子的人力板车，把李军背到轮子上，他和李勇轮着推到县里去。
到县里径直找了全县最着名的黄老中医，也没背个背篓，拿着四只杀好的野鸡就进去了。
四只野鸡用藤条串成了一条，来到医馆里面非常显眼。
黄老中医给别人看病呢，眼睛瞄了一下他们，就喊：“小六子，招呼着，把新来的病人送床位上去。”
“好呢！”
医馆学徒就来招待他们，配合着把李军送里头床位了。
黄老中医没多久就进来，看了眼放在墙角的鸡，点了点头，让小六子把鸡提进后院了，他询问情况之后，自顾自给李军把脉。
李勇和李农平都紧张地看着他。
“腰部伤着了，心脉凝滞，等我施针。”
当即拿出一整套针来，让李农平和李勇把李军翻过来，背面朝上，一根根针都扎了下去。
忽然不知道扎到什么地方，李军下半身抽搐了一下。
“动了动了！”
李农平激动地喊道，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军下半身的位置。
“嗯，能动，说明还有救。”
黄老中医摸了摸胡须。
“请老中医施展，帮我儿子恢复啊！”
李农平恳求。
“好说，就是要用到几味名贵的药材，特别是我那收藏了十几年的的老山参。”
听到这话李农平脸色一僵。
“您老开个价？”
“这种肥鸡，再来五只。”
黄老中医一点也不客气。
“这……”
李农平脸色有些僵硬。
黄老中医瞥他一眼，慢悠悠说：“这样吧，我也不坑你，这种鸡你再弄5只过来，后续的医药费就全包了，再不用出一分钱，我不能保证一定治得他站起来，但肯定比现在要好。”
闻言李农平陷入沉默。
黄老中医也不催他，施施然等待着，算着时间取针。
片刻，李农平看向一旁的李勇。
他的面色枯黄，嘴唇抖动，不知如何开口。
他刚让儿子保证不准再上山的啊！
难道要治好大儿子，就必须要牺牲二儿子吗？
万一老大没治好，老二又折了，他们家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农平就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如果有钱就好了，老大可以治病，老二也不用上山。
可是没有啊，他太穷了，只能妥协，必须二选一。
李农平眉头皱出一个川字，眼中显露出惊惶，他太痛苦了！
他的心被压制着，被一道名为‘贫穷’的利器，压得喘不过气来。
“行，黄老医生，您只管放心，5只鸡明天就给您送过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一个清晰响亮的声音发出，李勇已经带着笑容自顾自地答应了。
李农平神色难看地看过来，嘴唇抽动，想说些什么。
黄老中医一听就知道野鸡是谁打的了，乐呵呵地说：“这事你们父子商量，我这边只管看病。”
李农平这时也不好多说，神色灰败，只是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黄老中医拔针，开了一堆药，李农平和李勇推着李军回去。
经过一次针灸，李军的腿就已经有些知觉了，酸酸麻麻的，李勇很高兴，但李军和李农平却不太高兴，两人皆沉默，心里有事。
一路匆忙回家，路过村里，李军忽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面色哀伤，浑身紧绷。
李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就见王小宁家门口，王小宁他爸王有田迎着王老根和王胜利进去了，三人说说笑笑，关系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