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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天价头盔与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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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印着暗金火焰龙纹和冰冷序列号的资格卡,被林风死死攥在手心,粗糙的塑料边缘几乎要嵌进他掌心的皮肉里。资格卡上传来的微弱硬度,是这间充斥着绝望气味的陋室中,唯一能抓住的、带着温度的实体。它像一根烧红的烙铁,在他麻木的灵魂上烫下了一个滚烫的印记——希望。然而,这希望的光刚刚亮起,就被现实冰冷的海水兜头浇下,只剩下一缕呛人的白烟和刺骨的寒。

“9999龙币……”林风背靠着冰冷潮湿、墙皮剥落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硌着他的尾椎骨。资格卡被他小心翼翼地举到眼前,昏黄的白炽灯光透过卡片,那行清晰的小字“支付9999龙币购买”像烧红的针,反复刺扎着他的视网膜。他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前一刻,那铺天盖地的《传奇界》广告,那无比熟悉的布衣、木剑、比奇城、骷髅洞,点燃了他灵魂深处几乎熄灭的火焰。前世二十多年浸淫在热血传奇世界里的每一寸记忆、每一次爆装的狂喜、每一次被boSS追杀的狼狈、每一个地图坐标和怪物刷新点的玄妙规律……都在这具陌生的身体里沸腾咆哮。那是他翻身的唯一资本!是摆脱这“牛马”命运、甚至可能在未来那个隐约透露着不祥气息的世界里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可这倚仗的入场券,价值9999龙币。一个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的巨款。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混杂着霉味、汗味和劣质烟草味的污浊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挣扎着爬起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囚笼。铁架床、破桌子、堆积如山的垃圾……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换成钱?

原主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上来,带着浓重的苦涩和窘迫。他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双手近乎粗暴地在堆满的泡面桶、包装袋和干瘪馒头里翻找。蟑螂惊慌地四散奔逃。终于,在几个空啤酒罐和一个揉成一团的塑料袋下面,他摸到了一个冰冷、方正的硬物。

一个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旧钱包。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带着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期盼。他颤抖着手指拉开钱包那早已失去弹性的拉链。

里面空空荡荡。

只有三张皱巴巴、边缘磨损严重的绿色纸钞——面值5龙币。还有几张更小、更旧的1龙币纸钞。加起来,一共……11龙币。纸币特有的油墨味混合着汗味和霉味,钻进鼻腔,带来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这点钱,连去城中村巷口那家最脏最便宜的快餐店吃一份最廉价的盒饭都勉强!

希望的火苗,被这冰冷的11龙币瞬间扑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银行卡!”林风猛地想起原主记忆碎片里那个同样破旧的黑色钱包夹层。他几乎是撕扯着翻找,终于在钱包最里层一个几乎被撑破的夹缝里,抠出了一张塑料卡片。卡片表面布满划痕,卡号的前几位数字已经磨得模糊不清,但依稀还能辨认出“龙国工商银行”的字样。

手机!对,手机!他慌乱地抓起地上那部屏幕碎裂的廉价智能机。屏幕亮起,依旧显示着刺眼的低电量警告和停机提示。他顾不上这些,凭着肌肉记忆(或者说原主残存的记忆),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艰难地滑动,点开了那个蓝色的支付App图标。

加载的圆圈缓慢地转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像在凌迟他的神经。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简陋的账户界面跳了出来。

**账户名:林风**

**可用余额:127.43 龙币**

**本月待缴:房租800元(逾期3天,滞纳金40元)**

**本月待缴:话费欠款32元**

127.43龙币!

加上钱包里那可怜的11龙币现金,他全部的身家,只有138.43龙币!距离那个改变命运的9999龙币,差了整整9850多龙币!一个令人绝望的、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巨大鸿沟!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从林风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他死死攥着那张冰冷的银行卡,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狠狠冲撞着他的理智堤坝。眼前一阵发黑,眩晕感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他身体晃了晃,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墙壁上剥落的墙皮碎屑簌簌落下。

资格卡就在手边,通往那个无比熟悉、充满无限可能的传奇世界的钥匙就在眼前!可现实,却像一道由冰冷的钢铁和沉重的债务铸就的叹息之墙,将他死死地挡在外面。原主那点微薄的积蓄,连支付房租和话费都岌岌可危,更别说购买头盔了!他甚至还要面临失业——新希望食品加工厂那最后通牒般的辞退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怎么办?卖掉资格?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滑入脑海。原主的记忆里,最初闪过的就是这个念头。抽签资格极其珍贵,供不应求,在黑市上,一个资格甚至能炒到上万龙币!卖掉它,不仅能解决眼前的房租、话费、失业危机,甚至还能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为温饱发愁,可以重新找一份不那么辛苦的工作,在这座庞大冰冷的城市里,继续他那头牛马般、却至少能活下去的人生轨迹。

卖掉它……

林风的目光落在墙壁上那张模糊褪色的明星海报上,海报上的人笑容灿烂,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困境。卖掉它,似乎是最理智、最符合一个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底层孤儿的选择。卖掉它,就能立刻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债务和失业威胁。

可是……

他的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传奇界》广告中那惊鸿一瞥的画面:穿着简陋布衣(防御2-2,魔御0-1)的新手,挥舞着粗糙的木剑(攻击2-5),在比奇城外追逐着咯咯叫的鸡。那笨拙的动作,那熟悉的怪物形态……紧接着,是骷髅洞深处闪烁的磷火,沃玛寺庙前浩荡的行会大军,赤月峡谷狰狞的蜘蛛,火龙神殿那焚尽一切的龙炎……前世无数个日夜积累的经验、技巧、甚至是对未来那个隐约透露着“游戏降临”信息的模糊预感,都在他的血液里疯狂地呐喊、咆哮!

卖掉它,就等于亲手掐灭这黑暗中唯一的光!等于放弃前世猝死换来的、可能是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等于永远被钉死在这散发着霉味和绝望的底层,像原主一样,在日复一日的牛马生涯中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无声无息地腐烂掉!

“不!”一声嘶哑的低吼从林风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手中那张小小的资格卡,眼神里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不是理智的火焰,而是被逼到悬崖绝境、退无可退后,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的、不顾一切的孤注一掷!

“不能卖!死也不能卖!”他对着这间冰冷的囚笼,对着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发出了无声的咆哮。资格卡被他攥得更紧,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这是我的!是我翻身的本钱!是我离开这鬼地方的唯一希望!”

卖掉资格,换取一时的喘息?然后呢?继续在流水线上麻木地重复?在工地上耗尽体力?在顾客的辱骂中卑躬屈膝?最终像原主记忆碎片里那些模糊的工友身影一样,被生活的重担彻底压垮,消失在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

不!绝不!他受够了!前世猝死前那虚拟沙巴克的喧嚣和热血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这一世,他绝不能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价值9999龙币,需要用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去豪赌!

赌上一切!

林风猛地站起身,因动作过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但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目光凶狠地再次扫视这间破败的出租屋。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绝望的茫然,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掠夺性的审视,搜寻着任何可能换取龙币的东西。

破桌子?锈迹斑斑,摇摇晃晃,桌面坑洼不平,拿去废品站估计都没人要,顶多当柴火劈了烧,值不了几个铜板。

铁架床?更别想,这是房东的财产。原主记忆里,搬进来时除了一张破床垫,什么都没有。擅自处理,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衣服?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破洞的t恤和磨得发亮的工装裤,还有脚上这双夹着黑泥的人字拖……加起来能值20龙币吗?恐怕连收破烂的都嫌弃。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桌子底下,那个被几个空泡面桶半掩着的、落满灰尘的黑色大塑料袋上。原主残存的记忆告诉他,那里面放着的,是他曾经在某个倒闭的小电子维修铺打零工时,偷偷带回来的“废品”。

他弯下腰,用力将那沉重的袋子拖了出来。灰尘扬起,呛得他又是一阵咳嗽。他解开塑料袋上系着的死结,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塑料老化和机油挥发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袋子里的东西杂乱地堆在一起:几块大小不一的电路板,上面的电子元件歪歪扭扭,有的焊点已经脱落,蒙着厚厚的灰尘;几根缠绕在一起、颜色各异、绝缘皮有些老化的电线;几块形状不规则、锈迹斑斑的铁疙瘩;还有几件沾满油污、手柄都磨得发亮的简易工具——一把豁口的钳子,一把锈蚀的螺丝刀,一把卷了刃的小钢锯。

最显眼的,是一个沉甸甸、外壳严重变形、沾满黑黄色油泥的圆柱形物体——一个报废的电机。外壳的金属部分锈蚀得厉害,铭牌早已模糊不清,几根断掉的线圈从裂开的缝隙里探出头来,像死去的触手。

这些东西,在原主眼里,是准备找机会卖给收废品老头换几包劣质烟的“垃圾”。但在前世作为一个理工男、多少懂点机械和电子基础的林风眼里,这些却成了最后的宝藏!

特别是那个报废的电机!

他费力地将那个沉重的电机从垃圾堆里抱出来,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拿起那把卷了刃的小钢锯,对着电机外壳连接处一处锈蚀最严重、变形也最厉害的地方,狠狠地锯了下去!

“嘎吱——嘎吱——”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瞬间充满了狭小的房间,盖过了窗外城中村嘈杂的背景音。锈蚀的金属碎屑簌簌落下,呛人的粉尘弥漫开来。林风咬着牙,双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汗水混合着灰尘,在他脸上冲出道道污痕。

这声音,这动作,粗暴而原始,带着一种困兽犹斗般的绝望和疯狂。他不再是那个在电脑前操控虚拟角色的游戏宅,而是一个为了活下去、为了抓住那渺茫希望而不得不亲手拆解废铁的底层牛马。每一次钢锯的拉扯,都像是在锯断自己过去那点可怜的安稳幻想。

锯了足足十几分钟,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那锈死的外壳才终于被锯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林风丢开钢锯,拿起那把豁口的钳子和锈蚀的螺丝刀,用尽全身力气,撬!掰!扭!

“咔吧!嘎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变形的外壳终于被暴力撬开了一大块。露出了里面缠绕紧密、但同样被油泥和锈迹包裹的铜线圈!

那熟悉的紫红色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暗夜里的星辰!

铜!这沉甸甸的金属,就是钱!

一股混杂着汗水和金属粉尘的腥咸味道涌入鼻腔,林风的动作却更加疯狂起来。他扔掉钳子和螺丝刀,直接上手,不顾线圈上沾染的污秽和锋利的金属边缘可能划破手指的危险,用力撕扯、剥离那些缠绕的铜线!油泥沾满了他的双手,嵌入指甲缝里,冰冷的铜线触感却让他心头一片火热!

他小心翼翼地将剥下来的铜线捋直,在膝盖上用力压平,然后一圈圈紧紧缠绕起来,卷成一个个沉甸甸的铜线圈。汗水沿着他的下巴滴落,砸在冰冷的铜线上,溅起微小的水花。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时间赛跑的仪式。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铜线被拉扯的窸窣声,以及金属卷动时发出的微弱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大圈铜线被剥离卷好时,林风已经累得几乎虚脱,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气,汗水浸透了他那件破旧的t恤。地上堆着几团大小不一的、闪烁着暗沉紫红光泽的铜线圈。旁边是那被彻底肢解、只剩下扭曲外壳和一堆无用铁芯的电机残骸。

他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铜线,又看了看袋子里那些同样可以剥离出少量铜线的废旧电线和电路板。一个模糊的估价在他心中成型:这些铜,如果卖给专门收金属的贩子,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卖到300龙币?最多不超过400龙币。杯水车薪!距离9999龙币,依旧遥不可及!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混合着失望的苦涩。他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沾满油污和铜锈的双手,看着地上那堆用尽全力才换来的“宝藏”。这点钱,加上银行卡里那可怜的138.43龙币,连零头都够不上!

绝望的阴影,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缓缓涌上心头,试图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嗓门:“402!林风!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躲着没用!”

是房东!兴旺城中村那个出了名刻薄、嗓门比破锣还响的包租婆!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挣扎着站起来,胡乱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把脸,走过去拉开了那扇关不严实的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花哨睡衣的中年女人,头发烫成夸张的小卷,脸上涂着廉价的粉底,此刻因为怒气而显得更加油腻。她叉着腰,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林风,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林风!你聋了还是瞎了?房租呢?!八百块!加上滞纳金四十!一共八百四!拖了三天了!当老娘开善堂的啊?”包租婆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刀子一样刮着耳膜,“你看看你!这屋里什么味儿?跟垃圾堆一样!再拖下去,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找人把你这些破烂全扔出去,换锁!让你睡大街去!”

刺耳的辱骂劈头盖脸砸来,带着城中村底层特有的市侩和刻薄。林风低着头,忍受着那唾沫星子和扑面而来的廉价香水混合着汗臭的气味。前世作为一个普通社畜,何曾受过这种当面羞辱?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但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和那遥不可及的头盔,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制着几乎要爆发的怒火。

“王姐……”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再……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找到钱马上交!”

“宽限?宽限个屁!”包租婆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手指几乎要戳到林风鼻子上,“你这种话老娘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两天又两天,你当老娘傻?今天!就今天!拿不出钱来,立马给我卷铺盖滚蛋!少在这里碍眼!还有,把你门口这堆垃圾给我收拾干净!不然一块扔了!”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林风堆在门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电机残骸和垃圾袋。

“砰!”一声巨响,破旧的木门被包租婆用力摔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刺耳的骂骂咧咧声隔着门板依旧清晰地传来,渐渐远去。

林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额头顶着粗糙的木门,身体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包租婆那刻薄的嘴脸和刺耳的辱骂,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自尊上。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长期处于社会底层所积累的卑微和麻木,与他灵魂深处那个来自2023年、尚存一丝现代人尊严的自我,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撕扯。

卖掉资格?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丝软弱和妥协的诱惑。卖掉它,立刻就能拿到至少几千甚至上万龙币,不仅能堵住房东的嘴,还能解决所有燃眉之急……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资格卡。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塑料卡片,脑海中却瞬间闪过《传奇界》广告里那个穿着布衣、手持木剑的身影。那身影仿佛活了过来,在比奇城外奋力砍杀着一只咯咯叫的鸡。几枚金灿灿的硬币(金币)从鸡的尸体上爆了出来,叮当作响。然后,是骷髅精灵倒下时爆出的刺目雷电术技能书……

不!不能卖!

林风猛地缩回手,像是被卡片烫到了一样。卖掉它,等于亲手掐灭了所有的可能!等于向这操蛋的命运低头认输!他林风,前世能在传奇世界里叱咤风云(虽然是私服),这一世,难道连为了梦想拼尽一切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所取代。他走到墙角,捡起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电量只剩下可怜的3%,红色的警示图标刺眼地闪烁着。他点开支付App,看着那刺眼的“127.43”余额。

变卖!必须变卖一切能变卖的东西!哪怕能凑多一个龙币也是好的!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堆被他拆解出来的铜线上。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视线移到了床上。那张硬得硌人的床垫边缘,露出半截灰色的、洗得发白的旧床单。床单下面……他记得原主好像藏了点东西?

他走过去,掀开那带着汗味的旧床单。下面压着一个扁平的、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

是那台破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这是原主最值钱的家当之一,是他曾经在维修铺打工时,老板用报废零件拼凑起来抵工资给他的“宝贝”。配置极其落后,屏幕边缘还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但勉强还能开机,是他偶尔用来刷网页和看盗版电影的“娱乐中心”。

林风小心翼翼地拆开报纸。笔记本的塑料外壳已经发黄,键盘上的字母磨损得几乎看不清,触摸板旁边还有一块明显的油渍。他按下开机键。

风扇发出拖拉机般吃力的嘶鸣,屏幕上,灰白色的龙国操作系统LoGo艰难地亮起,然后……卡住了。过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慢吞吞地进入桌面,壁纸是一个劣质网游的宣传图。桌面图标密密麻麻,大部分是各种不知名的垃圾软件和广告弹窗。

这台老古董,性能差到令人发指,运行个网页都卡顿。但在林风眼里,它也是钱!

还有!他猛地想起什么,冲到破桌子边,再次在垃圾堆里翻找。终于,在几个空啤酒罐下面,找到了一个同样破旧的、套着磨砂塑料壳的智能手机!屏幕同样有裂痕,但比他现在用的那部似乎好一点。这是原主淘汰下来的旧手机。

电脑,旧手机,还有刚刚拆出来的铜线……这几乎是他除了身上这身破衣服之外,最后能拿出去换钱的东西了!

林风将铜线圈重新塞回那个黑色大塑料袋,将破旧笔记本和旧手机也小心地放进去。然后,他脱下身上那件沾满汗水和油污的破t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同样落满灰尘的破背包,翻出一件稍微干净点的、同样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换上。虽然依旧寒酸,但至少不那么狼狈了。

他背上那个装着全部“家当”的沉重背包,最后看了一眼手心里那张小小的资格卡,将它贴身塞进裤子最里面的口袋。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拉开了出租屋那扇破旧的木门。

城中村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走廊依旧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隔壁传来婴儿尖锐的啼哭和男人不耐烦的呵斥声。林风低着头,快步穿过走廊,无视那些从敞开的门后投来的、或麻木或好奇的目光。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地方,去把身上这点最后的东西,换成能让他活下去、能让他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的龙币!

下午的阳光惨白而刺眼,穿过城中村“一线天”般的狭窄楼缝,投下扭曲的光斑。巷子里污水横流,垃圾随意堆放在墙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各种小餐馆、杂货铺、理发店、甚至挂着暧昧粉红灯光的按摩店挤在低矮的铺面里,招牌大多褪色陈旧。光着膀子、身上纹着劣质图案的男人蹲在路边抽烟;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女人提着菜篮子匆匆走过;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在污水坑边追逐打闹。

这里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腐烂肌理,是底层挣扎求生的真实图景。

林风背着沉重的背包,熟门熟路地穿过迷宫般的小巷。原主的记忆碎片指引着他,走向这片区域最大的一个自发形成的“废品收购集散地”——位于城中村深处一个废弃小工厂的空地。

空地很大,地面坑洼不平,堆满了小山般的各种废品:压扁的纸箱、成捆的旧报纸、各种颜色的塑料瓶堆积如山、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架、废弃的家电外壳、还有大量散发着金属锈蚀气味的废铜烂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腐烂的有机物和金属氧化的混合气味,令人呼吸不畅。

几十个收废品的小贩分散在各处,大多是皮肤黝黑、穿着破旧、操着各地口音的中老年人。他们或蹲在地上分拣着刚收来的破烂,或费力地踩着三轮车将分好的废品运走,或跟一些同样穿着寒酸的卖废品的人讨价还价,声音嘈杂而激烈。

林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在这里,像他这样背着破包、拿着点废旧物品来换钱的年轻人并不少见,都是生活所迫。

他背着包,在堆积如山的废品和嘈杂的人群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挂着“高价回收废铜”、“专业回收废旧金属”牌子的摊点。他需要找一个看起来相对“实在”一点的买家,能给他一个稍微公道点的价格。

终于,他在空地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堆放的废铜烂铁明显更多,空气中金属锈蚀的味道也更浓。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粗糙如同老树皮、穿着一件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汗衫的老头,正蹲在地上,用一把破旧的锤子用力敲打着一个锈死的阀门,试图把它砸开取出里面的铜芯。老头身边停着一辆同样破旧的三轮车,车上堆着一些分拣好的铜线、黄铜水龙头和几块铝锭。

老头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汗水的脸,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长期与废品打交道磨砺出来的精明。他看到林风和他背上的大背包,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沾满铁锈和油污的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瓮声瓮气地问:“卖啥?”

林风没说话,默默地将沉重的背包卸下来,拉开拉链。一股混合着机油、金属锈蚀和旧电子元件的气味散发出来。他先把那几卷沉甸甸的铜线圈拿了出来,放在老头面前布满灰尘和铁屑的地上。

“废铜线,刚拆的,电机里的紫铜。”林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带着点行家的口吻。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放下锤子,拿起一卷铜线,粗糙的手指用力捻了捻,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铜线的颜色和光泽,还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油泥,露出下面紫红色的金属。他掂量了一下重量,又拿起其他几卷看了看。

“油泥太重,锈也有点,品相一般。”老头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口音,“现在废铜回收价,紫铜,算你……一斤32块吧。”他报出一个数字。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废铜价格似乎比这要高一些。他立刻摇头:“老板,太低了。我这铜是纯紫铜,虽然有点脏,但分量足,油泥擦擦就掉了。现在市价至少35一斤吧?”他努力回忆着原主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

老头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瞥了林风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35?那是干净无锈的好铜!你这油泥锈蚀这么厚,回去处理费工费时,还得折秤!32,最高了!爱卖不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林风咬了咬牙,知道这老头在压价,但在这里,他就是弱势的一方。他忍下这口气,又弯腰从背包里掏出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和那部旧手机,也放在地上。

“还有这个,报废的笔记本,还有一部旧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开机。”林风指着地上的东西。

老头拿起那台沉重的笔记本,翻来覆去看了看,敲了敲外壳,又按了下开机键。风扇发出吃力的嘶鸣,屏幕艰难地亮起灰白的光,然后卡在开机LoGo那里不动了。老头皱了皱眉,随手把笔记本丢回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破玩意儿,主板估计都烧了,当废塑料卖吧,最多……15块。”老头撇撇嘴,一脸嫌弃。他又拿起那部旧手机,按了按电源键,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电量低的图标,然后就黑屏了。“这手机?屏幕裂成这样,后盖也破了,当废板子处理,8块。”

笔记本15块?旧手机8块?加起来才23块!加上铜线……林风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这跟他预想的差距太大了!

“老板,这笔记本虽然旧,但里面主板、内存条拆下来还是能值点钱的!还有这手机,主板是好的,屏幕只是裂了,换个屏还能用……”林风试图争取。

“能值钱你自己拆了卖去!”老头不耐烦地打断他,挥了挥手,“就这价!铜线32一斤,笔记本15,手机8块!要卖就过秤,不卖就背走!别耽误我干活!”说着,他作势就要去拿地上的锤子。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再次涌上林风的心头。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看着老头那张布满皱纹、写满市侩和冷漠的脸,看着地上那堆被贬得一文不值的“家当”,他真想一拳砸过去!但他不能。他需要钱!每一分钱都可能是凑够那9999龙币的关键!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发颤:“……好,卖!过秤!”

老头这才慢悠悠地从三轮车斗里拖出一杆老旧的、秤砣都生锈了的大杆秤。他将几卷铜线挂上秤钩,眯着眼睛,仔细地挪动着秤砣的位置,秤杆在他手里轻微地上下晃动。

“一共……十八斤七两。”老头报出数字,手指在秤杆刻度上点了点。

林风凑过去看了一眼,秤星模糊,老头指的位置似乎……有点靠后?但他对杆秤并不熟悉,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做了手脚。只能咬着牙认了。

“十八斤七两,算你十八斤半,32一斤……”老头蹲在地上,摸出一个油腻腻的小本子和一支短得几乎握不住的铅笔头,用舌头舔了舔铅笔尖,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计算着,“18.5乘以32……嗯……592块。”他把数字写在纸上。

然后他又拿起笔记本掂了掂:“这个算你十五斤废塑料,15块。”随手写上。

旧手机更是看都没看:“手机算一斤废板子,8块。”

“总共……”老头在本子上划拉着,“592加15加8……615块!”

他从那个油腻腻的、鼓鼓囊囊的腰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面额不一的纸币。有100的,50的,更多的是20、10块甚至5块的。他沾着唾沫,慢条斯理地数着钱。

“六百整……喏,给你!”老头数出六张一百的纸币,递给林风。那几张纸币同样油腻腻的,带着浓重的汗味和金属锈味。

“老板,是615块。”林风皱眉提醒道,看着老头手里那叠钱。

“哎哟,你看我这脑子!”老头拍了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从腰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10块和一张5块纸币,塞到林风手里,“喏,615!拿好!”

林风看着手里的615龙币——六张一百,一张十块,一张五块。这就是他砸锅卖铁、拆解了谋生工具(电机)、卖掉了仅有的“娱乐设备”(笔记本和手机)换来的全部!沉甸甸的纸币,此刻却轻飘飘的,像几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剥削的屈辱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没有再争辩,默默地将钱叠好,塞进裤子口袋最深处。然后,他背起那个已经空瘪下去的背包,看也没看那个低头继续敲打阀门的老头一眼,转身离开了这片充斥着废品气味和市侩交易的角落。

615龙币。加上银行卡里的127.43龙币,一共742.43龙币。距离9999龙币,还差9256.57龙币!

巨大的数字鸿沟,如同天堑横亘在眼前。晚风吹过城中村狭窄的巷道,带着污水和垃圾的腐臭气息,吹在林风汗湿的后背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大脑一片空白。卖资格?这个念头又一次顽固地浮现出来,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卖掉它,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风子?林风!”一个粗豪的、带着点惊讶和关切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林风茫然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沾满水泥灰点子的蓝色工装、剃着板寸头的青年正大步朝他走来。青年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但眼神里透着关切。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工地快餐”字样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一次性饭盒。

是王铁柱!原主记忆中,唯一一个勉强算得上“熟人”的工友。两人曾经在一个工地上干过小工,铁柱为人憨厚实在,力气大得吓人,干活从不偷奸耍滑,但也因为太过耿直,经常被工头欺负克扣工钱。后来林风换了工作,联系就少了,但在这城中村偶尔还能碰到。

“真是你啊风子!咋弄成这样了?脸色这么难看?”王铁柱走到近前,看着林风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还有那件沾着油污和灰尘的旧衬衫,眉头拧了起来,“又被房东堵门了?还是厂里出事了?”他嗓门很大,引得旁边几个路人侧目。

林风看着王铁柱那张憨厚朴实、带着真诚关切的脸,原主记忆里那些在工地上一起扛水泥、一起蹲在路边啃冷馒头、一起被工头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涌上心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尖。在这个冰冷绝望的夜晚,这点来自故人的、微不足道的关心,却像一根细小的针,扎破了他强行筑起的坚硬外壳。

“……没事,柱子哥。”林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就是……遇到点难处。”

王铁柱看着林风紧紧攥着的拳头和裤子口袋里那鼓鼓囊囊、显然刚换来的小额钞票,又看了看他空瘪的背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那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差点把林风拍个趔趄。

“唉!这世道,谁还没个难处!”铁柱的声音带着工地汉子特有的粗犷和无奈,“走!还没吃饭吧?柱子哥今天刚结了点工钱,请你吃顿好的!有啥事,吃饱了再说!”他不由分说,一把揽住林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风根本无法挣脱,半推半就地被他带着走向巷子口那家相对干净点、门口挂着“老王家常菜”招牌的小饭馆。

小饭馆里人不多,弥漫着油烟和廉价菜肴的味道。王铁柱找了个角落的位子,把林风按在塑料凳子上,自己则豪气地对着柜台喊:“王老板!炒个回锅肉!再来个酸辣土豆丝!两碗米饭!要大碗的!快点啊!”说完,他把手里那个装着工地盒饭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放,“这破盒饭,喂猪都不吃!今天咱吃点正经的!”

很快,两盘热气腾腾、油光发亮的菜端了上来。回锅肉肥瘦相间,散发着浓郁的酱香;酸辣土豆丝根根分明,醋味和辣椒的香气直冲鼻腔。两大碗堆得冒尖的白米饭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王铁柱把筷子塞到林风手里:“吃!快吃!看你小子瘦的,一阵风都能刮跑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他自己则端起碗,扒拉了一大口米饭,夹起几片厚厚的回锅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食物的香气疯狂地刺激着林风早已空空如也的胃袋。从穿越到现在,他滴水未进,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早已让他饥肠辘辘。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闻着那久违的、属于“正经饭菜”的香味,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

他不再犹豫,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端起碗,拿起筷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扒拉起来。滚烫的米饭混合着咸香油润的回锅肉和酸辣爽口的土豆丝,一股脑地塞进嘴里。粗糙的饭粒刮过干涩的食道,热腾腾的食物落入空荡荡的胃袋,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满足感。饥饿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本能的、对食物最原始的贪婪。他吃得又快又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几乎顾不上咀嚼就往下咽。

王铁柱看着林风的吃相,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往林风碗里夹:“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饭呢!不够再添!”

风卷残云般吃完两大碗米饭,盘子里也只剩下了点油汤。林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放下碗筷,身体因为饱食而恢复了些许暖意,连带着精神也似乎振作了一点。他看着王铁柱那张朴实憨厚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一顿饭,不仅填饱了肚子,更像是在这冰冷的绝望中,给了他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柱子哥,谢谢。”林风真心实意地说道。

“谢啥!咱哥俩还说这个!”王铁柱大手一挥,满不在乎,“说吧,到底遇到啥难处了?是不是房东又催命了?还是厂里真把你开了?”他压低了些声音,关切地问道。

林风犹豫了一下。面对王铁柱真诚的目光,他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些。他需要倾诉,哪怕对方无法真正理解。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张小小的《传奇界》资格卡,放在油腻腻的桌面上。

暗金色的火焰龙纹在餐馆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却神秘的光泽。

“柱子哥,你看这个。”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低沉。

王铁柱好奇地凑过来,拿起资格卡,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眯着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小字。“《传奇界》……头盔购买资格?”他抬起头,一脸茫然,“风子,你……你想买那个头盔?我听工地上小年轻们说过,那玩意儿老贵了!好像要……要九千多块吧?”他显然对这个数字感到震惊,眼睛都瞪大了。

“9999龙币。”林风苦涩地补充道,指了指桌上的资格卡,“我抽到了购买资格。但是……我没钱。”他简单地将自己现在的处境说了出来——房租逾期、话费停机、工厂辞退威胁、银行卡里仅剩的一百多块、砸锅卖铁只换来六百多块……加起来也远远不够。

“……所以,我现在要么卖掉这个资格,拿钱应付眼前的麻烦,然后……继续找个厂子打工。”林风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挣扎,“要么……赌一把!凑够钱买下头盔,进游戏里拼一把!”说到“进游戏”三个字时,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柱子哥,你不知道!这游戏……这游戏跟我以前玩过的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怪物怎么打,装备哪里爆,boSS几点刷……我全都知道!只要进去,我一定能弄到钱!一定能!”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前世那些关于传奇世界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脑海中翻滚咆哮。那是他唯一的筹码,唯一的希望!

王铁柱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看林风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又看看桌上那张小小的卡片,再看看林风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以及口袋里那薄薄的一叠零钱。他憨厚的脸上充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

“风子……你……你没发烧吧?”王铁柱伸出手,想摸摸林风的额头,又觉得不合适,尴尬地收了回来,“就……就一个游戏头盔?9999块?进去打游戏?就能弄到钱?这……这也太……”他憋了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词,“太玄乎了吧?那里面不都是假的吗?再真那也是假的啊!”

林风看着王铁柱那完全无法理解的眼神,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倾诉的火焰瞬间黯淡了下去。是啊,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底层世界里,谁会相信一个虚拟游戏能改变命运?这想法在旁人看来,简直荒谬绝伦,和疯子无异。

“算了,柱子哥,你不懂。”林风疲惫地摇摇头,伸手想把资格卡拿回来。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再次将他包围。他的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等等!”王铁柱却一把按住了林风的手。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布满老茧,带着工地上特有的力量感。他看着林风眼中那几乎熄灭的火焰,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绝望的脸,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一种朴素的义气所取代。

“风子,虽然哥不明白你说的那些……打怪爆装备啥的,但哥知道你是个实在人!不是那种瞎胡闹的!”王铁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另一只手伸进自己那件同样沾着水泥灰的工装裤口袋,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卷用橡皮筋扎起来的、皱巴巴的纸币。面额都不大,十块二十块的居多,五块的也不少,甚至还有几张一块的。一看就是平时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血汗钱。

“哥这里……还有点。”王铁柱将那一卷钱塞到林风手里,钱卷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汗味,“不多,就……就五百块。你先拿着应应急!房租……能拖就拖,房东那老娘们就是嘴臭!实在不行,你先搬我那破棚子挤挤!工作……工作没了再找!天塌不下来!”他用力拍了拍林风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鼓励,“哥信你!你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你想干啥,肯定有你的道理!这钱你先拿着用!”

手里那卷沉甸甸、带着汗渍体温的零钞,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风手心发疼,一直烫到他的心里。五百龙币!对王铁柱这样靠力气吃饭、住在工棚里的力工来说,这可能是他省吃俭用几个月才攒下的全部积蓄!可能是他预备着买件厚衣服过冬的钱,可能是他留着应付头疼脑热的保命钱!现在,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塞到了他这个看起来已经“疯魔”了的人手里!

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林风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他看着王铁柱那张黝黑憨厚、写满真诚和担忧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前世的游戏世界里,有并肩作战的兄弟,有快意恩仇的pK,但那些情谊,隔着虚拟的屏幕,总少了几分真实的分量。而此刻,在这冰冷绝望的2050年,在这散发着油烟味的廉价小饭馆里,来自一个同样挣扎在底层的工友、近乎倾尽所有的信任和帮助,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泥土和汗水气息的、最质朴也最滚烫的情谊!

“柱子哥……”林风的声音哽咽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强行压了回去。他紧紧握住那卷带着体温的钱,仿佛握住了黑暗中最后一块浮木,“这钱……算我借你的!我林风发誓!等我进了游戏,弄到钱,一定十倍……不,百倍还你!”

“嗨!说这些干啥!”王铁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先顾好眼前!吃饱了没?不够再叫个菜?”

林风摇摇头,将王铁柱给的五百块钱,连同自己口袋里的六百多块,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裤子最里面的口袋,紧贴着那张资格卡。现在,他手头的现金加起来,有1115龙币左右,加上银行卡里的127.43龙币,一共1242.43龙币!

距离9999龙币,还差8746.57龙币!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但手中这卷带着工友体温的零钞,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他几乎枯竭的心脏。他不能倒下!为了柱子哥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为了那个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想办法凑够剩下的钱!哪怕……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小饭馆油腻腻的窗外。城中村混乱的霓虹灯光在夜色中闪烁。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缠绕上他的心——借!高利贷!或者……签下那种能预支工资、却条件苛刻到近乎卖身的劳务合同!这是底层人走投无路时,饮鸩止渴的最后选择!风险巨大,足以把人拖入更深的深渊!但此刻,为了那根“救命稻草”,他似乎别无选择!

就在林风内心天人交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卷钱和资格卡时,饭馆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花衬衫、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男人油光满面,梳着背头,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一股精明的市侩气。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胳膊上纹着拙劣图案的年轻人,一脸痞气。

这男人林风认识,或者说原主认识——刘金牙。是这片城中村和附近几个工地“劳务中介”的小头目,手底下掌握着一些搬运、装卸、清洁之类的零散活计,也干着放点小额高利贷、抽点血汗钱的勾当。为人刻薄吝啬,心狠手辣,专门压榨像原主和王铁柱这样的底层劳力。

刘金牙显然也看到了角落里的林风和王铁柱,那双小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容,径直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小林嘛!还有铁柱!巧了巧了!”刘金牙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热情,拉开一张塑料凳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股浓烈的廉价古龙水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他那两个跟班则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站在他身后,斜睨着林风和王铁柱。

“刘老板。”王铁柱皱了皱眉,瓮声瓮气地打了个招呼,显然对这个刘金牙没什么好感。林风则低着头,没吭声,心中却是一动,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小林啊,听说你被新希望那边给开了?”刘金牙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浑浊的茶水,也不嫌脏,滋溜喝了一口,小眼睛在林风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唉,可惜了!年轻人,做事要稳当嘛!不过,没关系!刘哥我这儿,有的是活!”

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语气:“小林,刘哥看你小子平时干活还算老实,给你指条明路!城西‘永鑫’物流仓库那边,急缺一批晚上通宵卸货的!全是进口大件!要求身体好,能吃苦!工钱……日结!一晚上,五百块!”他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在林风眼前晃了晃。

五百块一晚?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价格,远高于市场价!在2050年的龙国,普通力工干一天累死累活也就一百多块,技术工高点。通宵卸货虽然辛苦,但给到五百块一晚,绝对不正常!

王铁柱也皱紧了眉头,瓮声瓮气地提醒:“刘老板,永鑫那边……我听说规矩很大,干不好要扣钱,还……”

“哎!铁柱你懂什么!”刘金牙不耐烦地打断他,瞪了王铁柱一眼,又转向林风,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扣钱?那是对那些偷懒耍滑的!小林一看就是老实肯干的!刘哥我能坑你吗?就是活重了点,时间长了点!但钱多啊!一晚上五百!干两晚上,就够你交房租了吧?”他循循善诱,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林风沉默着。他当然知道刘金牙打的什么主意。这种活,所谓的“通宵卸货”,很可能就是去搬那些超重、超规、甚至可能有危险性的货物。所谓的“日结五百”,恐怕是建立在极高的劳动强度和苛刻的罚款条款之上的。干不好,或者出了点小差错,别说五百,可能一分钱拿不到还要倒贴!而且,这种活通常需要签一个短期的、条款模糊、对工人极其不利的劳务协议,里面埋着无数陷阱,本质上和卖身契没什么区别。

风险极大!身体很可能被彻底累垮!甚至可能受伤!

但是……一晚上五百块!只要干上十几晚……就能凑够头盔的钱!

这个诱惑,对于此刻被逼到悬崖边的林风来说,太大了!几乎无法抗拒!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游戏头盔在向他招手!

“怎么样,小林?考虑考虑?”刘金牙看着林风脸上挣扎变幻的神色,知道鱼儿快上钩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油腻,“刘哥这可是看在咱们老交情的份上,才把这种好活介绍给你的!别人想干,还没这门路呢!”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适时地往前站了一步,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刘金牙那双闪烁着精明和贪婪的小眼睛。他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那毫不掩饰的算计和压榨。签下这卖身契,等于把命卖给了这个吸血鬼!但是……头盔!进入那个世界的希望!柱子哥的信任!还有未来那隐约透露着不祥、却也可能蕴含着机遇的“游戏降临”……

时间仿佛凝固了。饭馆里嘈杂的声音、油烟的气味、王铁柱担忧的目光、刘金牙油腻的笑容……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战鼓般轰鸣。

最终,那燃烧在灵魂深处、对传奇世界的渴望,对改变命运的执念,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的警告。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然后,用一种干涩、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决绝的语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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