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垫子是特制的,上面有一个个小突起,裴沐恩仔细观察,有点像指压板。
李祺祥跪了半分钟就开始浑身哆嗦疼的翻白眼,哗哗冒冷汗。
她双眼一转,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言嬷嬷又抬手,命人端上来一桶水。
裴沐恩正奇怪这桶怎么还冒热气,嬷嬷便哗的一下朝李祺祥的头上倒去。
李祺祥被烫的哇哇大叫的坐起来。
屋里的众人看的直咧嘴,这是学规矩吗?这是上刑吧?
裴沐恩也万万没想到浇开水啊!
不过应该不太烫,不然她已经褪了一层皮了。
合着言嬷嬷教规矩的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训狗一样的。
训狗就一个办法,打,打服为止。
只是这样的话言嬷嬷真的不怕得罪人?狠人呐。
十一公主此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言嬷嬷的确是母后在暴室的心腹。”
裴沐恩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啊好家伙,这大妈是暴室里出来的,怪不得是这操作呢。
这不行啊,她是来穿越续命做任务的,不是来上刑场的。
叶先生此时敲敲桌案,道:“好了,嬷嬷教规矩,你们好好上课,今日开始便要学论语了。”
裴沐恩直接起身道:“叶先生,请恕学生告退。”
叶灵韵不解:“郡主有何事?”
裴沐恩中气十足,用殿内殿外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学生绝不与一个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杀人犯为同窗。”
此话一出,闻者色变。
外面的李祺祥自然也听见了:“裴沐恩!你胡说八道什么!”
裴沐恩道:“祺祥县主为什么会被送进来学规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个杀了人却毫无悔过之心的人,我不觉得她读圣贤书有什么用。”
叶灵韵沉默了下,道:“或许圣贤书能教会她许多道理,更能助她忏悔。”
裴沐恩:“我只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若杀了人只要读读圣贤书便能免除一切罪责,那王法何在?公道何在?这让死去的人情何以堪?”
李祺祥听了这话自然要叫:“裴沐恩,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不过一个妓子而已,贱命一条!也想让本县主给她偿命?我呸!白日做梦!”
裴沐恩轻轻一笑,立刻道:“大家都听见了,是祺祥县主亲口承认她杀了人,来日若有她伏法之时,在座各位都是人证。”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十四公主道:“好,我给你做见证!”
十公主:“云堤!”
话已经出口,来不及了。
叶灵韵道:“漱阳郡主,话虽如此,但术业有专攻,审案之事,自然有京兆尹府,大理寺,刑部管辖,郡主还是应当好好上课。”
裴沐恩命人把自己这些天抄的书放到叶灵韵面前,道:“张嬷嬷命我抄写女德,可我心里只有这二十四个字,反反复复,挥之不去,若试图忘记,便寝食难安。”
叶灵韵好奇,她翻开册子,只见通篇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后面还贴心的标注了具体的含义。
叶灵韵越看越心惊,看着看着,她的手哆嗦了起来。
裴沐恩道:“先生若明白这其中五分含义,便知我绝不会与李祺祥这种法外狂徒同殿而处。”
叶灵韵不说话,只是一味沉默。
裴沐恩所写,与皇权相悖,与王法相悖,与这个天下相悖,她写的似乎是幻想的世界,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只民主一条,就足够让皇帝将她斩首示众了。
不明就里的十四公主还在好奇:“叶先生,漱阳写的什么呀?能给我们看看吗?”
叶灵韵缓缓合上册子,那当然不能了。
就这二十四个字,她一个读书人都十分震撼,更不要说流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漱阳郡主,你先回去,课程的事,回头我给你单上。”叶灵韵道。
这话一出,十四公主立刻跳了起来:“叶先生,我虽然不才,但也知道论语里说,人之初性本善,李祺祥故意杀人,这样恶劣的品行,我绝不与她为伍!”
裴沐恩:“虽然但是……你说的那是三字经里的。”
十四公主一愣,然后默默坐下了。
此时,十一公主也道:“先生,人命为贵,身份为轻,祺祥杀人还不思悔改,这样的人,学生也不屑与她同在一个课堂。”
叶灵韵十分惊讶。
裴沐恩和十四公主向来都不是个老实的,但十一公主不同,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想到有如此胆量说出这般立场分明的话来,这让叶灵韵很是欣赏。
十公主见状打圆场道:“没必要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祺祥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误而已……”
裴沐恩冷笑道:“十姐姐,从你那天出去‘看望六姐姐’开始,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十公主脸色一变,她就知道裴沐恩要拉她下水!
她默默闭嘴,疯子,都是一群疯子,她是这里面唯一正常的人。
叶灵韵思来想去,起身到窗边对言嬷嬷道:“祺祥县主宫规还没有学会,就不必来学思院上课了,请嬷嬷让祺祥县主回自己殿中去,何时学会规矩何时再来上课也不迟,否则若与公主们冲突了,不好。”
刚才的话言嬷嬷都听见了,看着这个品行败坏油盐不进跟着魔了一样的李祺祥,言嬷嬷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嫌弃。
她对叶灵韵点头:“先生放心,奴婢定好好教导祺祥县主应守的规矩。”
说完,她便命人将李祺祥堵了嘴带走了。
裴沐恩再次感叹,真是个狠人呐。
走了好,世界都清净了。
叶灵韵重新整理一下,给几人上课。
下学后,乔嬷嬷来请裴沐恩往太后宫中去。
学思院的事情太后也知道了,她无奈的看着裴沐恩,道:“丫头,你这性子,往后要吃亏。”
裴沐恩也是十分有自知之明:“是啊太后娘娘,若非太后陛下护佑,我早不知得罪多少人了。”
太后:“那你还不知收敛?”
裴沐恩顿了顿:“有些事可以让步,有些事不能,比如李祺祥,就让不了一点儿。”
太后用她昏花的眼神仔细看了裴沐恩片刻:“就为了一个妓子?”
裴沐恩:“不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我心中的道义和王法,当然了,我也不介意报个私仇。”
太后不赞成的指着裴沐恩:“疯子。”
裴沐恩嬉皮笑脸:“我这是替天行道。”
太后一眼看穿她:“你不会的,以你的性子,你更希望国法制裁她,对么。”
裴沐恩笑意僵住:“周国的国法,会为平民百姓作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