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
仙鹤巷里好生热闹,因为有来自乡下的三名学子,今日来到夏家。
身为夏家男主人,夏顾章敞开自家大门,带着家眷和一众仆人丫鬟,在门前迎接。
“夏伯父,最近打扰了。”
“贤侄说哪里话,子舟是你家的女婿,就是我的女婿。”
寒暄两句,傅藻就把张子舟,引见给夏顾章认识。
“这位是我娘的族兄,本地有名的富商。”
“拜见夏伯父。”张子舟作揖,跟大舅哥称呼夏顾章。
夏顾章笑着点头,上下打量着他,眉清目秀,挺好一少年。
傅藻又把张子扬介绍给夏顾章:“他是子舟的族兄,张子扬。”
“早有耳闻。”夏顾章眯起眼睛微笑,“学政曾夸赞的少年天才,我岂能不知。”
“学政谬赞,惭愧惭愧。”张子扬有些不好意思。
倒不是他谦虚,而是有张子舟在,“天才”和他无缘。
夏顾章当然不知道,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张子扬谦虚,笑着点头,他欣赏谦虚的年轻人。
寒暄过后,夏顾章请他们进府。
住处早已安排好,一进院的倒座房已经腾出一间宽敞的屋子,给张子舟和张子扬居住。
傅藻不住这里,他住县学。
因为是傅家的至亲,又是前来考县试的学子,夏顾章热情的,亲自引他们到房间。
“我家一日两餐,饭菜会送到二位的房间,每日晚上戌时关大门,早上卯时开门,其余时间出入自由。”
“县学在禄星巷,去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出了巷子,往东走是集市、坊市、牲畜作坊,往西走是茶楼酒楼、书行医馆。”
听话听音,张子舟已经听出了夏顾章的言下之意。
这番话翻译一下:
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许早出晚归,中午饿了有地吃东西,想找大舅哥就去禄星巷。
周靖的书行,往西走就到。
交代完,夏顾章便告辞,让张子舟二人好好休息。
傅藻还有事要和夏顾章说。
临走前。
他叮嘱道:“夏家规矩多,没事别在院子里乱逛,你出门办事,记得快去快回。接待客人就直接带到房里,不用打扰夏伯父。”
“明白了,大舅哥。”张子舟拱手。
送走了傅藻,张子舟和张子扬开始叠被铺床。
“扬哥,收拾一下,咱们出去。”
“好,顺便买些纸墨。”
看得出来,夏家是用了心的,被褥都是全新的,垫两床盖一床,晚上睡觉很暖和。
床架挂着蚊帐,一合上,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更好了。
因为和张子扬的床是对着的,中间只隔着圆桌。
走出卧房,就有两个挨着的书桌,两个一东一西相对的书架。
在书桌的前面不远,是一张大的八仙桌,算是饭桌。
出门后左转,再左拐就是茅房。
更妙的是,院子里栽种着一棵桂树。
张子扬瞧见了,稀罕的不行:桂树寓意,蟾宫折桂!
桂树下,一口水井。
正在欣赏,门子来报:“舟哥儿,门外有人求见。”
“多谢。”张子舟很大方的给了门子三两银子。
看着手里的碎银子,门子眼睛一下瞪大了。
以前借住的书生都既穷酸,又抠门。
跑个腿,一文钱不给。
墨迹一下,给钱也只有几文,十几文。
这回的书生,出手就是三两!
嘿嘿……这下有福了。
张子舟来到门口,就看到娄渊一身布衣,身边跟着四个随从。
“听说你到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里面请!”
“不了,为了避嫌,说两句就走。”
张子舟请族兄等一会儿,自己跟着娄渊来到仙鹤巷一侧。
“二月初八训诂,初九第一场。”娄渊道,“初七晚上多吃点,初八早上来之前上茅厕,训诂只有一场,即默写圣训,期间不许走动。”
“万一要上厕所,怎么办?”张子舟忙问。
“憋着,或者被衙役押着,但那样的话,事后要给钱。”
“多谢娄老爷。”
“从现在起,到县试结束为止,我就不能和你见面,你好自为之。”娄渊说罢,拍了拍张子舟的肩膀,负手离开。
目送他远去,张子舟心里暖暖的。
这时,张子扬走近:“走吧。”
还没迈出一步,周靖就来了,还带来一车厚礼。
啊这。
周靖笑道:“我接到周宪的家书,说你今日会到仙鹤巷,我算准了时间过来,果然,来的正是时候。”
“前些日子,你家摆搬家酒,也不通知我一声。托你的福,我在书行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有这回事,现在一并补齐。”
说着,一招手,周家的仆人便擎着礼盒走了过来。
周靖打开礼盒的盖子,里面露出纸墨笔砚,精致的笔筒、笔架、搁笔和镇纸……全是书房用品。
张子舟非常痛快就接受了:“多谢!”
随手拿起一支湖笔,扭头对周靖道:“周宪他们后面也会来,我和族兄先到县城,也是为他们打前站,租赁客栈,预定两餐,购买笔墨纸砚……一堆的事。”
周靖有些傻眼了。
头一回听说,傅氏宗学的经学丁班全员出动,参与县试。
宗学以前都是挑选优秀的学子,联名担保,组队来县城考试。
张子舟看出他心头的疑惑,解释道:“不可能全员过关,但县试没有名额限制,正好来试一试自己的深浅。”
“有理。”周靖搓着手,一边在心里算着生意经,一边笑道:“既然你们有事,我就别耽误你们的时间,把东西运回去吧。”
“好。”
然而,周靖前脚刚走,余昌烈后脚就来了。
几位夏家的门子,探身张望,凑一起唠闲嗑。
“这书生来头不小啊。”
“刚来,就有好几个来头不小探望,都还带着礼物!”
大家既羡慕又惊叹,纷纷猜测新住户的身份。
这时,中年管家走了过来,一人一个爆栗子:“不好好干活,搁这儿蹲坑呢!”
门子捂着头:“哎哟,管家老爷轻点打,我们是在猜书生的来头。”
管家听罢,不屑道:“他是傅家的女婿。”
门子“哇”了一声。
“别哇了,真要有什么来头,能住在倒座房?早被夏老爷安排在东厢房住了。”说罢,管家转身就走了。
门子面面相觑,这管家,今天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谁惹他了!
其中一个门子想了一下,瞬间了然:“我想起来了,管家的儿子,这次也要考县试。”
噢。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