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个暑假，沈耀阳真的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孙佳悦嘴上不说，心里却像是压了块小石头，时不时硌得她有点不自在。
也好，她想，省得他老是说些有的没的，扰乱她赚钱大计和学习计划。
东西做好了，就得拿出去卖。
孙佳悦的目标很明确——镇上的供销社和那些爱俏的年轻姑娘媳妇们。
她先让李美娟嫂嫂和孙母孙秀莲试用，两人用了都赞不绝口，皮肤肉眼可见地细腻了些，嘴唇也红润了许多。
“佳悦，你这手艺，真是神了！”孙母孙秀莲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对那新涂的口脂爱不释手。
有了活广告，孙佳悦便带着她的小批“新产品”和李美娟嫂嫂一起去了镇上。
她没有去供销社硬碰硬，而是直接在人流量最大的菜市场附近摆起了小摊。
“纯天然花草精油皂，美白润肤，清香怡人！独家秘制口脂，颜色娇嫩，滋润双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孙佳悦嗓音清亮，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小姑娘的羞怯。
她那张白皙水嫩的脸蛋，和李美娟嫂嫂那明显变得红润光泽的唇色，就是最好的招牌。
新奇的“精油皂”，漂亮的口脂颜色，很快吸引了过往的女人。
“小姑娘，你这胰子咋卖啊？”一个中年妇人好奇地拿起一块玫瑰皂闻了闻。
“婶子，这玫瑰精油皂，一块五毛，保证您用了皮肤滑溜溜，男人都喜欢！”孙佳悦笑眯眯地推销。
五毛钱一块，比普通的香皂贵了一倍多，但那诱人的香味和“精油”的新鲜名头，还是让不少人心动。
尤其是那些年轻姑娘，看到那几款颜色鲜嫩的口脂，更是挪不动步。
“这个……这个海棠红的，多少钱？”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年轻女工小声问道。
“这个一小罐八毛，可以用很久呢！”
一开始还有人犹豫，但当场试用了精油皂，感受到那细腻的泡沫和洗后皮肤的清爽滑嫩后，便有人掏了钱。
口脂更是受欢迎，孙佳悦还贴心地准备了干净的小木片供人试色。
“哎呀，这颜色真好看，衬得我皮肤都白了！”
“是啊是啊，还不干呢！”
一传十，十传百。
不过一个上午，孙佳悦带来的几十块精油皂和十几罐口脂就被抢购一空。
李美娟嫂嫂数着钱，手都有点抖：“佳、佳悦……这么多钱！”
孙佳悦点着毛票、角票，还有几张崭新的一元、两元大钞，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嫂子，这才哪到哪儿啊！”
一个暑假下来，孙佳悦靠着这“美妆”生意，硬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家里的经济状况肉眼可见地改善，孙母孙秀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看孙佳悦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财神菩萨。
而孙佳悦，则把赚来的钱一部分交给了嫂嫂补贴家用和准备食堂的启动资金，另一部分，则悄悄存了起来，为了她重回巅峰的大学梦。
可夜深人静，数着厚厚一叠票子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想起柳树下那个带着茉莉花香的吻，还有他那句带着点委屈又有点狠劲儿的“利用完了就想扔，可没那么容易”。
这家伙，是真生气了吧？
算了，爱生气不生气，反正高考完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孙佳悦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开，一头扎进了最后的复习冲刺和美妆产品的“扩大再生产”中。
开学第一天，秋老虎依然肆虐，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学校门口照例贴出了红榜，公布分班名单。
孙佳悦挤在乌泱泱的人群里，一眼就在快班（一）班的名单中段找到了“孙佳悦”三个字。
她松了口气，随即下意识地在那张红纸上搜寻另一个名字。
快班……没有。
她心里咯噔一下，又仔仔细细把快班的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
难道……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放弃了？直接休学了？
那他们之前说的互相辅导，岂不是成了空话？
不知怎么的，孙佳悦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抿了抿唇，目光转向旁边那张慢班的名单。
手指一行行划过，依然一无所获。
“奇怪……”孙佳悦嘀咕一声，心里更乱了。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不会是……退学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肩膀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找我呢？”
一道懒洋洋，带着几分戏谑的熟悉嗓音在耳边响起。
孙佳悦猛地回头，沈耀阳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就杵在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深沉得像一潭幽井。
他比暑假前似乎又高了点，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有力，整个人透着一股张扬又内敛的痞气。
“你……”孙佳悦张了张嘴，一肚子疑问差点脱口而出，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什么？”沈耀阳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名字怎么不在榜上？”孙佳悦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
“哦，忘了告诉你，”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我爸托了点关系，直接把我塞快班了，免得某些人找不到‘未婚夫’，心里不踏实。”
孙佳悦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恼：“谁、谁不踏实了！你少自作多情！”
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气人！
“是吗？”沈耀阳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眼神却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确认什么。
周围已经有同学注意到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耀阳从善如流地跟着她往快班（一）班走，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半个暑假不见，孙老板生意兴隆，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孙佳悦脚步一顿，后背有点发僵。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刺。
进了教室，里面的座位已经坐了大半。
孙佳悦找了个中间靠窗的位置，刚放下书包，沈耀阳就大喇喇地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喂，”孙佳悦推了他一下，“这是我的位置，你去后面坐。”
“你的位置？”沈耀阳眉梢一扬，“写你名字了？”
孙佳悦压低声音警告：“沈耀阳，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他一脸无辜，“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怕你一个人学习太孤单，特意来陪你。”
“我谢谢你全家！”孙佳悦咬牙切齿。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