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狐疑道:“你可别犯糊涂,用柜上的钱去送礼!”
杨福平哭笑不得:“我是那样儿人嘛?别以为我不知道,账本儿每天晚上你还加班盘一遍儿,再说了,我跟易巡长那是什么关系,说不上托妻献子,那也算个酒肉知己吧。
说不得一分钱不花,这事儿也能办呐。”
老钱不信,略过这条不提,反倒对账本的事儿有些扭捏:“你都知道啦?”
杨福平斜睨一眼:“知道啥?知道账本儿的事儿?这不明摆的嘛,一个店里四个人,两个姓杨的,一个我家亲戚,要是卫东家没点儿小手段,我才不信呐。
钱叔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老钱只剩下点头。
杨福平摇头笑道:“你有一天把账本拿回家了,估计是晚上加班盘账又小酌了两盅,没注意沾到那天帐页上了。
第二天我一翻开,一股酒味儿。
店里除了后院儿的粮食,财务室是一分钱都不会过夜。
谁会动这个账本儿呢,我略略一猜就知道是你。
肯定是卫东家安排的,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框子里。
加上店里的钥匙跟财务室的钥匙,就您手上还有一套。
当时说是备用,这不就算是对上了嘛。”
老钱一拍脑袋:“肯定是我盘完账没收起来!福平,这事儿咱俩心知肚明就行啦。别再露出来点儿风声让卫东家心烦!”
杨福平拍着胸脯应承:“钱叔哎,我能让您为难嘛,我杨福平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儿。您放心,账上绝对清清爽爽,一分一毫都不会差!”
老钱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只见杨福平凑到他耳边轻轻问道:“加班盘账,一个月补贴多少钱?”
老钱顺口道:“哪有钱,就点儿······”
杨福平坏笑:“就点儿什么?白面还是大米?”
老钱深知自己干的有点点不地道,也不怪杨福平刨根问底:“什么白面大米啊,就是点儿小米玉米面儿。
粮店的账多简单啊,吃顿饭的工夫就盘完了。
卫东家又不傻!”
杨福平想着也是,抬头看见粮店已经到了,也就不再跟老钱继续扯闲篇儿。
俩人一拱手,各进各的店。
粮店就那么两三个人,还排起了队伍。
杨福安居然有模有样的给人称起了粮食。
宝根儿龇着大牙冲着福平笑:“福平哥,你看,福安多能干!”
杨福平不好打击弟弟的积极性,只好跟着夸赞了几句。
然后接过宝根儿刚刚代收的钱,让他赶紧去卖粮食去。
店里生意还那样,不好不坏的。
中午吃着有点儿刺嗓子的玉米面儿窝头,杨福平安慰龇牙咧嘴的宝根儿:“你得感谢东家仁善,没用混合面儿糊弄咱们!”
宝根听着都噎,赶紧喝了两口水:“混合面儿?那玩意儿一提我都头皮发麻,你要这么一说,这玉米面儿窝头还真就越嚼越香了。”
中午的这四个窝头,有点瘦了。
福平拿起一个塞给了弟弟,福安毫不费力的自个儿吃掉了五个。
宝根儿巴巴的看着杨福平手里的第三个,于是看到手了半个。
他也不嫌弃,吃完了之后,把手里的渣子也捂进嘴里。
看着两个小兄弟吃完饭,杨福平丢下句要出去消消食儿,就背着手出去了。
宝根摸着七分饱的肚子,惊讶的问福安:“别人恨不得哄个水饱都得躺下慢慢消化呢,咱哥还出去消食儿?这啥毛病?”
杨福安皱眉道:“我哥没毛病,可能,可能是吃的油少,拉不下来得动动?”
宝根赞同的点点头:“你要这么说,也有可能,我们家我娘跟我小婶儿做饭,那也是放油按滴儿呢。”
于是溜达着去易三胜住巡所的杨福平,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戴上了便秘的帽子。
所幸离的不算远,杨福平后背没湿透之前就到了住巡所对面。
也就是小孙口中他舅舅躺着的那个胡同。
出乎意外的是,还真有个人在那儿躺着,只不过,骨碌到了墙边儿的树荫下面。
这么个大老爷们,团着身子躺在胡同口上,八九不离十就是小孙那个畜生舅舅了。
杨福平遗憾的想着,怎么抽烟没抽傻呢,还知道躲太阳!
装作路过的样子,杨福平扫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找了个稍远点儿又能看到胡同口动静的茶摊儿坐了下来。
拿着抹布哄苍蝇的老板见到久违的生意,赶紧给上了一碗高沫。
杨福平走了半天也渴了,一口喝了半碗,老板又给续上半碗水,笑着说道:“您放心,茶叶是不会给加了,可水管够!”
杨福平咂么下嘴,问道:“您这水,喝着还成啊!”
老板咧嘴乐:“喝着不错就行,祖上穷的掉腚,就给传下来一眼甜水井,这不都说靠什么吃什么。
天天守着家门口,也算添个进项。”
杨福平说了两句话,仿佛刚看到远处的巷子似的,遥遥指着问到:“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对面儿有个人躺在那胡同口上?
怎么没人收拾?”
老板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坐下来擦把汗:“怎么没去,住巡所对面呢,收尸的早上就去看了。
结果是个活人,摇醒了之后,人家说是这儿风水好,非要躺那睡觉。
这不,就躺到了现在。”
杨福平被这种弱智的借口逗乐了,反问道:“这话都能说出来,要万一是个傻子呢?”
老板摇头:“且不能够,人家挨打还知道躲呢。不怎么傻!”
杨福平奇道:“收尸的打他?”
老板指着住巡所大门:“里面儿的长官们打他,打跑了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看着不很精明的样子!”
杨福平点点头,端着茶碗一饮而尽:“再来一碗······水!”
老板乐不起来了,水不要钱,柴火还要钱呢!
笑的不情不愿的又续了碗水!
杨福平这回细细品,琢磨着一会儿午歇过后,怎么跟易三胜开口。
一碗水还没喝完,远处有了动静。
只见那位躺着的主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抱着从胡同里出来的某人,就是不撒手。
杨福平眯着眼定睛一看,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