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市废弃码头的夜风吹得集装箱铁皮哐当作响，林昭站在最深处那排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子前，掌心攥着的微型通讯器贴着皮肤发烫。
他能听见苏挽月的声音从耳麦里漏出来，带着战术耳机特有的电流杂音：“三组确认东侧无异常，二组注意集装箱顶部——”
“别说话了。”他对着衣领压低声，喉结动了动。
风里飘来海水的咸腥，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这是他第三次检查袖口的追踪芯片，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薄片紧贴皮肤，随着脉搏微微发烫。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若隐若现，当前功德值9980的数字跳动着，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半小时前他在市局档案室伪造的“主核数据解析报告”此刻正躺在西装内袋，纸张边缘被体温焐得发皱。
那是他故意漏给阮星眠的“线索”——记者小姐举着录音笔装傻时，他分明看见她睫毛颤了颤，转身就把消息卖给了“暗蚀”线人。
“林警官。”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昭没回头，盯着自己在集装箱上的倒影：穿黑风衣的男人正从阴影里走出来，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眼角有道新月形疤痕——正是沈无涯。
他身后跟着三个穿黑色制服的身影，帽檐压得极低，其中一个的肩章在月光下闪了闪，是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警徽。
“副局长张立群，治安科王科长，还有……”林昭转身，拇指蹭了蹭鼻尖，“技术处李主任？您这是组了个局党委茶话会？”他笑的时候眼角往上挑，像只发现猎物的猫，“还是说，你们穿制服的样子，比黑斗篷更方便在市局档案室翻我资料？”
沈无涯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抬手，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呈扇形散开，其中一个的手按在腰间——不是枪套，是便携式镜界终端的凸起。
林昭的太阳穴跳了跳，系统在意识里发出警告：“检测到二级精神干扰波动，建议启动直觉强化。”
“交易。”沈无涯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金属，“主核数据换你母亲的残念。”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衣人抬出个玻璃匣，里面漂浮着淡蓝色的光团，“她在镜界里困了二十年，你不想让她……彻底消散？”
林昭的呼吸顿了半拍。
光团里有模糊的轮廓，他甚至能看见那缕熟悉的发尾——和他十六岁那年在拘留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母亲被押上警车时，风掀起她的围巾，露出耳后那颗朱砂痣。
“数据在我这儿。”他摸出内袋的U盘，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我要先确认她还活着。”
沈无涯的嘴角扯出个笑：“你以为我会骗你？”他抬手按在玻璃匣上，淡蓝色光团突然剧烈震颤，里面的轮廓猛地清晰起来——是林母！
她的脸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眼角多了道泪痕，嘴唇开合着，却发不出声音。
林昭的手指在裤缝上掐出月牙印。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着肋骨。
系统面板突然炸开金光，功德值开始疯狂跳动：9980→9985→9990……是母亲残念带来的情绪波动触发了系统？
“给我终端。”他晃了晃U盘，“我需要同步数据。”
沈无涯递来的终端还带着体温。
林昭接过时，指尖触到对方手腕上的刺青——是暗蚀的蛇形图腾，在皮肤下泛着青黑。
他低头调试终端，余光瞥见三个黑衣人正慢慢缩小包围圈，张立群的手已经按在终端开关上。
“信念共鸣·群体唤醒。”他在意识里默念。
系统回应的金光顺着脊椎窜上头顶，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半透明的数据流。
沈无涯的冷笑变成扭曲的字符，张立群的瞳孔里浮起密密麻麻的代码，连母亲所在的玻璃匣都在数据流里显出破绽——那根本不是真实的残念，是用他记忆片段伪造的投影！
“我记得……上周三晚上，我在市局监控室删了份案卷。”张立群突然捂住头，警帽掉在地上，“那是个少女失踪案，沈无涯说……说不能让林昭查到……”
“我审批过二十七个‘意外死亡’案件！”王科长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们说那些人都是自愿的，可……可那个送外卖的小哥，他才二十二岁……”
沈无涯的脸瞬间惨白。
他猛地扑向林昭，指甲变成泛着黑芒的尖刺：“你用了她的能力！你母亲当年就是用这种方法……”
“她不是你的实验品！”林昭侧身避开，反手抓住沈无涯的手腕。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重大正义行为，功德值+20，当前功德：！”视网膜上的面板突然变换，“信念共鸣·终极唤醒”的技能图标正闪烁着金光。
他松开手，沈无涯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玻璃匣。
伪造的残念光团“砰”地炸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真正残念——林母的身影更淡了，却朝他露出个虚弱的笑：“昭儿……快走……他们在……”
“突击！”
苏挽月的声音混着警笛声炸响。
特勤队的探照灯划破夜空，三组队员从集装箱顶、海面快艇、码头入口同时冲来。
沈无涯嘶吼着启动终端，黑色数据流裹着他往海里窜，林昭早有准备地甩出追踪芯片——那是顾清欢用尸检仪器改造的，专克精神类异能。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压制异能者能力已开放，请选择技能绑定。”
林昭没来得及看面板。
他盯着海面消失的黑点，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匿名短信的提示音很轻，却像根针戳进耳膜：“林警官，小心身边的人……他们也在看‘镜界’。”
他低头，屏幕上的字被月光照得发白。
码头上的喧嚣突然变得很遥远，苏挽月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林昭？你没事吧？”
“没事。”他把手机塞进裤袋，转身走向还在颤抖的张立群，“先带他们回局里，审清楚每个细节。”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
林昭摸了摸内袋，那里还装着顾清欢今早塞给他的润喉糖——法医小姐总说他熬夜查案会嗓子疼。
他低头笑了笑，又立刻收敛了表情。
回到市局时已是凌晨三点。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抽屉里锁着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匿名短信的发件人号码被系统自动标记为“未知来源”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林昭伸手按在抽屉把手上，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心里。
他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是苏挽月来汇报突击结果了。
“昭儿……”
恍惚间，母亲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林昭闭了闭眼睛，把抽屉锁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