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顾清欢的白大褂袖口擦过解剖台边缘时，金属托盘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
她盯着病历最后一页被红笔圈起的\"记忆篡改实验体\"几个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她从小养成的警觉，像解剖刀划开皮肤前感知组织韧性的直觉。
监控器的红灯灭得毫无征兆。
她转身时带倒了桌上的福尔马林试剂瓶，刺鼻的气味撞进鼻腔，却比不过心脏擂鼓般的震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的手在发抖，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昭的消息跳出来：\"别碰任何设备，我在楼下。\"
五分钟后，实验室的门禁第二次\"滴\"响。
林昭的警服还带着夜风的凉意，他反手锁上门，目光先扫过顾清欢攥紧的病历，又落在熄灭的监控上。\"苏建国的病历。\"顾清欢声音发哑，将复印件推过去，\"诊断日期是二十年前，和我在基因库里发现的倒位片段时间线吻合。\"
林昭的指节抵着桌面，指腹蹭过\"唤醒者计划\"几个字——这是他从母亲日记本里撕下来的残页上，用血写的关键词。\"术后意识异常患者名单。\"他抽出顾清欢夹在病历里的便签，上面是她用蓝黑墨水列的序号，\"17个名字，其中9个在我整理的悬案失踪人口里。\"
顾清欢的指尖点在\"记忆篡改实验体\"上：\"这些病人被摘除了部分记忆神经节，就像......\"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底浮起冷意，\"就像我解剖过的那些流浪汉，他们大脑海马体的损伤模式一模一样。\"
林昭的喉结滚动两下。
他想起上周在垃圾场发现的男尸，死者指甲里嵌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当时顾清欢说那是\"被系统清除的错误代码\"。
现在看来，那些错误代码，不过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
手机在两人中间震动。
阮星眠的消息弹窗带着她特有的波浪号：\"宝~搞到好东西啦~\"附带的压缩文件解压后，是市立医院内部论坛的截图。
林昭放大照片，加密通讯里\"程副院长\"四个字刺得他瞳孔收缩。
\"他最近在VIp病房区待的时间比办公室还长。\"阮星眠的语音紧跟着发过来，背景音是键盘敲击声，\"我黑进他们的排班系统，那些病房的病人资料全是'特殊筛选'——年龄集中在40-50岁，有精神类疾病史，直系亲属里至少有一个警察。\"
林昭的拇指重重按在\"程远山\"三个字上。
他记得上周在市局档案室查旧案，程远山的名字出现在三起悬案的报案记录里：一起教师坠楼案他是第一目击者，一起银行劫案他是善后协调人，还有......母亲的冤案，结案报告上的医疗鉴定专家，也是他。
\"我需要他的财务流水。\"林昭对着手机说，\"明早八点，市立医院行政楼。\"
\"等等——\"顾清欢突然拽住他的袖口，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今早我去病理科借切片机，看到孙医生在烧文件。
他是程远山的学生，去年还跟我讨教过神经解剖学。\"
林昭的目光沉下来。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刚突破五千的功德值，高阶异能压制的提示还在视网膜上闪烁。\"清欢，帮我准备微型监听器。\"他掏出从物证科顺来的胸牌，\"我扮卫生局的人去查医疗资质，你找借口去行政楼送样本，我们在三层楼梯间碰头。\"
凌晨五点，阮星眠缩在报社顶楼的通风管道里。
她的平板亮着幽蓝的光，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程远山的行程表已经破解到70%，最后一道防火墙突然弹出个血红色的警告框：\"检测到非法入侵\"。
她咬着下唇，从帆布包里摸出个银色优盘插进去，那是林昭从市局技术科\"借\"的反追踪程序。
同一时间，市立医院行政楼的保洁车停在三层楼梯间。
顾清欢弯腰整理清洁工具，藏在拖把杆里的监听器被她塞进消防栓缝隙。
金属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昭穿着藏青西装走进来，胸前的\"卫生局检查\"工作牌在晨光里晃了晃。
\"2021年3月，境外'心灵共振基金会'转入三百万。\"林昭压低声音，将手机屏幕转向顾清欢，\"2022年7月，转给'记忆修复研究中心'，账户名是暗蚀的旧代号。\"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顾清欢迅速直起身子，抓起拖把假装拖地。
林昭转身时撞翻了清洁桶，肥皂水泼在程远山的皮鞋尖上。
\"对不起！\"林昭弯腰去擦，余光扫过程远山的脸——四十来岁，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淬过冰的手术刀，左耳垂有颗米粒大的朱砂痣，和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匿名信描述分毫不差。
\"无妨。\"程远山退后半步，目光扫过林昭的工作牌，\"卫生局的？\"
\"来查医疗废弃物处理。\"林昭笑着起身，手指悄悄按在藏在袖口的录音键上，\"程副院长日理万机，我们就不打扰了。\"
程远山点头离开，皮鞋声在走廊里敲出规律的节奏。
顾清欢刚要说话，林昭的手机突然震动——监听器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孙医生，实习生小刘最近总在翻去年的手术记录。\"程远山的声音像浸在冷水里，\"你知道的，我们的实验经不起推敲。\"
\"我这就去处理。\"另一个声音带着讨好的颤音，\"保证......\"
\"处理干净。\"
林昭的瞳孔骤缩。
他抓起顾清欢的手就跑，在楼梯间拐角处拨通阮星眠的电话：\"查市立医院近三个月的实习生名单，重点找姓刘的，今天之内！\"
上午十点，医院天台的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领口。
林昭望着楼下川流的人群，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功德值5020，高阶异能压制已激活。\"他摸出母亲的珍珠发夹，阳光穿过粉色珠子，在掌心投下小小的虹。
\"妈妈，\"他对着风说，\"当年你查到程远山的时候，是不是也站在这里？\"
楼下草坪上，顾清欢抱着装样本的铝箱往病理科走，她仰头时，恰好和林昭的目光撞个正着。
远处门诊大楼前，阮星眠举着相机假装拍新闻，镜头却悄悄对准了程远山的黑色轿车。
林昭的手机震动，是阮星眠发来的消息：\"实习生小刘，护理专业，上周三值夜班后失踪。
监控显示她进了VIp病房区307，再没出来。\"
他望着307病房的窗户，玻璃上蒙着的蓝色遮光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晃动的白大褂影子。
系统面板突然闪烁红光，提示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检测到异能波动，距离100米。\"
林昭握紧发夹，指节泛白。
他知道，今晚的307病房，会是撕开暗蚀医疗网的第一刀。
而程远山绝对想不到，那个被他当作\"处理对象\"的实习生，手机里存着的手术录像，正通过阮星眠的黑客手段，同步到了市局的保密云端。
风更大了。
林昭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阴影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
明天，当晨光再次漫过医院顶楼时，有些秘密，该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