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荧光灯在凌晨两点泛着冷白的光,林昭的手指按在母亲旧案卷宗的封皮上,纸张纤维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和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躲在派出所储物间时摸到的触感一模一样。
那时他八岁,缩在装档案盒的木架后,听着走廊里母亲的高跟鞋声由近及远,直到被一声枪响截断。
“因果推演,启动。”他闭上了眼睛,系统提示音在颅内炸开时,后颈泛起细密的热意。
黑暗中浮出第一缕光。
那是2003年的审讯室。
墙面贴着过时的淡绿色瓷砖,李秀芳的警服肩章还带着见习标志——原来这是她最后一次出警时的模样。
林昭喉结滚动,看清母亲发间别着的蓝色发卡,那是他用攒了三个月的早饭钱在学校门口买的,她总说“比钻石还好看”。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审讯椅上,袖口沾着咖啡渍。
林昭瞳孔骤缩——这张脸他在母亲的旧相册里见过,照片背面写着“周教授 心理干预试点组”。
“李警官,”周文彬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你该明白,我们在做的是拯救。”
“拯救?”李秀芳拍桌,案卷里的照片散落在地,林昭看清那是一张张孩童的脸,“你们给小学生注射致幻剂,美其名曰‘筛选抗压能力’?王小明从教学楼跳下去时,手里还攥着你们发的‘心理测试题’!”
周文彬的笑像浸了冰:“他是关键。所有痛苦都是筛选机制,等我们找到能承受异能反噬的容器……”他突然倾身,声音压低成蛇嘶,“包括你儿子,李秀芳。那个基因检测显示异常的小家伙,说不定是最完美的——”
“啪!”
推演画面突然碎裂。
林昭踉跄一步撞在档案柜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金属,耳中嗡嗡作响。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闪烁,金色光雾正顺着他的视网膜血管蔓延:“因果推演消耗功德值800,剩余功德值4150。本次推演截取关键画面37帧,已同步至云盘加密文件夹。”
他摸出手机时,指节都在发抖。
阮星眠的电话接通得很快,背景是键盘敲击声:“林昭?我刚黑进周明租房的监控——”
“先查周文彬。”林昭打断她,“原心灵共振组实验员,现在城郊仁爱精神病院当顾问。”他盯着手机屏幕里自己发红的眼尾,“他十年前和我妈说的话,你需要全部挖出来。”
电话那头的键盘声停了。
阮星眠轻轻“嗯”了一声,林昭仿佛能看见她咬着下唇的模样——那是她认真时的习惯动作。
“二十分钟内给你他的就诊记录、社交账号、甚至上个月在超市买了什么牌子的牙膏。”她说,“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不用。”林昭按下挂断键,抬头正撞见苏挽月倚在档案室门口。
她的警服没系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被劫持的小学生留下的。
“匿名信。”她抛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封口用蜡封着,“前台说半小时前有人塞在信箱里。”
林昭接过时,指尖触到蜡封上一道细微的划痕——是蝴蝶形状的,和母亲当年常用的信笺压花一模一样。
他喉间发紧,拆开的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品。
第一页是银行流水截图,收款方标注着“天衡贸易”——林昭记得,这是暗蚀在海城的白手套公司。
第二页是张模糊的监控照片,穿警服的男人将一个黑箱塞进轿车后备箱,警号被刻意糊掉,但肩章是三级警监。
“他们在逼我站队。”苏挽月抱臂靠门,警靴尖轻轻点着地面,“但这封信的寄件人……”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昭攥紧的指节,“和你妈妈的笔迹很像。”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在墓园,母亲墓碑下压着半朵干枯的蓝鸢尾——那是她最爱的花,而整个墓园只有阮星眠知道这个细节。
“我要去仁爱精神病院。”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周文彬在那里,而我妈……”他没说下去,喉结动了动,“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到仁爱总机的。”
“我让技术科定位信里的Ip。”苏挽月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后半夜的值班表我调了,三点前没人会来档案室。”
门合上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涌进来。
顾清欢抱着个褪色的红布包站在门口,白大褂口袋里插着解剖刀,刀柄缠着淡蓝色的医用胶布——那是她的习惯,说这样握刀更稳。
“在你妈妈的旧毛衣里找到的。”她把布包放在桌上,解开时露出一件洗得发白的婴儿连体衣,领口别着枚银锁。
林昭的呼吸一滞——这是他百日时穿的衣服,母亲说“锁着小昭的命”。
连体衣夹层里滑出一张泛黄的病历单。
顾清欢的指尖在“林昭 基因异常筛查报告”几个字上停顿,睫毛轻颤:“筛查项目包括NtRK基因重排、t基因多态性……这些都是研究精神类异能的常用指标。”
林昭捏着病历单的手在抖。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发烧,母亲背着他跑过三条街去诊所,却在看见医生要抽血时突然拽着他往外走。
“小昭不怕,妈妈明天带你去大医院。”她当时说,但第二天就再也没回来。
“暗蚀的‘唤醒者计划’。”顾清欢轻声说,手指抚过报告末尾的签名——周文彬。
她抬头时,眼底像淬了冰,“他们从你小时候就在监测,林昭。”
窗外传来闷雷。
林昭把病历单小心折好收进内袋,那里还躺着母亲的警徽。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提示音震得他耳膜发疼:“累计功德值5000,高阶异能压制已解锁。当前能力:可短暂(30秒\/次)抵消c级以下异能效果,每日限用3次。”
他走到顶楼时,风掀起警服下摆。
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成星河,而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他能感觉到,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躲在储物间的八岁孩子。
“林昭。”
苏挽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没穿警服,只着件黑色高领毛衣,肩线挺得笔直。
顾清欢站在她右边,白大褂被风吹得鼓起来,却还在整理着什么——林昭凑近看,是他母亲旧案卷宗的复印件。
阮星眠在最边上,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发梢沾着雨丝,却冲他笑:“周文彬明天要去仁爱查房,他的实习生名额……我帮你搞定了。”
林昭转身。
三双眼睛在夜色里亮着,像三颗不熄的星。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警徽,又摸了摸藏在袖管里的微型摄像机——那是阮星眠塞给他的,说“要拍就拍清楚点”。
系统面板的金光在他视网膜上流淌,像母亲当年给他织的毛线围巾,暖得人心发颤。
“明天,”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轻声说,“该他们尝尝被盯着的滋味了。”
仁爱精神病院的霓虹灯在晨雾里忽明忽暗,林昭穿着新领的实习生制服站在门口。
胸牌上“林小川”三个字还带着墨香——阮星眠说这是他母亲当年给他起的乳名。
他深吸一口气,直觉强化的暖流从后颈窜遍全身。
门内传来模糊的笑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而在某个被白大褂覆盖的口袋里,微型摄像机的红灯,正静静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