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安康养老院的砖墙上投下斑驳光影。
林昭单手插着警服口袋，另一只手捏着给赵小曼带的豆浆油条，脚步却比平时沉了几分。
昨夜叶怀瑾那枚皱巴巴的便签还在他西装内袋里，边角被体温焐得发软——老教授说\"老同事的女儿\"时，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这细微的不自在，刚好被他新解锁的直觉强化捕捉到。
\"林哥！\"扎着马尾的赵小曼从门内探出头，发梢沾着晨间的潮气，\"我就说你肯定会带胡记的咸浆，张奶奶昨天还念叨呢。\"她接过早餐的手刚要缩回去，却被林昭轻轻扣住手腕。
\"先别急着领我见张奶奶。\"林昭的声音放得很轻，目光扫过院里石凳上的老人——穿蓝布衫的大爷正对着空气比画打太极，轮椅上的老太太攥着空茶杯喊\"小芬别跑\"，连总爱数蚂蚁的刘爷爷都直勾勾盯着墙角，嘴角挂着傻笑。
他喉结动了动，\"最近老人们......不太对？\"
赵小曼的手指在他掌心颤了颤。
她迅速抽回手，低头拨弄着豆浆杯的封口纸：\"上周王姐说上边拨了新药，说是能改善睡眠......\"话没说完，石凳那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数蚂蚁的刘爷爷撞翻了石桌，瓷碗碎片混着粥汤溅在他裤腿上，老人却像没知觉似的，仍盯着墙角重复：\"红蝴蝶，红蝴蝶飞进药瓶里......\"
\"刘爷爷！\"赵小曼小跑着去扶，林昭却先一步蹲下。
他盯着老人涣散的瞳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眨眼反射。
指尖刚要触到老人腕脉，一只干瘦的手突然攥住他的小臂。
\"小同志。\"李建国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白大褂洗得发白，领口却扣得严严实实，\"跟我来。\"老医生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拽着他往护理站后面的储物间走。
门刚关上，李建国就从裤腰里摸出个玻璃药瓶，\"上周三开始换的，安神补脑液。
我当三十年医生，没见过这种批号。\"
林昭接过药瓶。
标签上的\"xx制药\"红漆印得歪歪扭扭，瓶底沉着几星可疑的结晶。
他抬头时，正撞上李建国发红的眼眶：\"前天夜里，305房的陈阿婆攥着我的手说，她看见王翠兰往药里掺红粉末。
可等我去问，老太太又说'是梦'......\"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后背抵着落灰的血压计，\"他们给我们下的，不是药。\"
储物间的门被敲响。
赵小曼的声音带着颤音：\"王姐来查岗了！\"林昭迅速把药瓶塞进内袋，转身时正看见穿墨绿护士服的女人跨进来。
王翠兰约莫四十岁，盘得整齐的发髻下，眉峰像用刀刻的，她扫了林昭一眼，嘴角扯出个公式化的笑：\"这位是？\"
\"我哥，来送东西的。\"赵小曼挡在两人中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护士服下摆，\"王姐您看，刘爷爷又把粥打翻了......\"
\"我去处理。\"王翠兰的目光在林昭脸上多停了两秒，转身时带起一阵刺鼻的风油精味。
林昭盯着她的背影，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目标异常情绪波动（警惕值+30%），是否启动感知共享？\"他默念\"是\"，眼前顿时浮现出王翠兰的视角——她摸出手机时，屏幕亮光照出对话框里的\"实验体反馈良好\"，接着是一串乱码编号。
\"林哥？\"赵小曼的轻唤拉回他的意识。
小姑娘的脸比刚才更白，\"今晚值大夜，我带你去看药柜。\"她往门外瞄了一眼，快速塞给他张纸条，\"九点，药品室窗外的梧桐树，我留了窗缝。\"
夜露渐重时，林昭蹲在梧桐树上。
药品室的窗户透出昏黄灯光，他盯着赵美玲的影子在玻璃上晃动——她踮脚够第三层抽屉，指尖刚碰到锁头，门把突然转动。
林昭屏住呼吸，看见王翠兰的影子投进来，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
\"赵美玲。\"王翠兰的声音像浸了冰，\"大半夜不睡觉，偷翻药品柜？\"
\"我......我找降压药，张奶奶说她......\"
\"啪！\"塑料袋被甩在桌上，里面传来玻璃瓶相撞的脆响，\"张奶奶的药在这。\"王翠兰逼近两步，影子将赵美玲完全笼罩，\"上回你看见什么了？
说'红粉末'？\"她的指甲掐进赵美玲的手腕，\"再乱说话，你妈住院的钱......\"
赵美玲的抽噎声混着雨声传出来。
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系统面板突然亮起：\"记忆回溯已就绪（消耗功德值200），是否调取目标三小时内记忆？\"他闭眼默念\"是\"，眼前立刻浮现出下午三点的画面——王翠兰站在护理站，从白大褂里摸出个红玻璃小瓶，往整箱安神补脑液里各滴了两滴。
\"叮——\"系统提示音与手机震动同时响起。
顾清欢的消息弹出来：\"样本分析完成，速来法医中心。\"
凌晨两点的法医室泛着冷白的光。
顾清欢摘下橡胶手套，显微镜下的液体正泛着诡异的荧光，\"神经活性物质，能干扰前额叶皮层的决策功能。\"她推了推金丝眼镜，\"剂量控制得很巧妙，初期只会让人反应迟钝，长期服用......\"
\"会变成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林昭替她说完，指腹摩挲着手机里王翠兰换药的录像，\"暗蚀在测试人群耐受性，养老院这种监管松散的地方，正好当试验田。\"
顾清欢的手覆上他手背。
她的指尖还带着样本冷藏盒的凉意：\"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出份毒理报告，越快越好。\"林昭站起身，警服下摆扫过操作台，\"另外......\"他低头看表，\"现在是两点十七分，王翠兰四点会去药品室换最后一批药——她以为赵美玲被吓唬住了，不会再查。\"
雨在黎明前最浓的时候停了。
药品室的窗缝漏进几缕天光，林昭贴着门站着，听着走廊里渐近的脚步声。\"咔嗒\"一声，门锁转动，王翠兰拎着黑塑料袋的手刚伸进来，就被他扣住手腕反剪到背后。
\"你......\"王翠兰的瞳孔剧烈收缩，黑塑料袋掉在地上，里面滚出七八瓶安神补脑液。
\"你以为这些老人不会说话？\"林昭的声音像浸了霜，\"可他们的身体记得，药瓶记得，连雨水都记得你倒掉的那些药剂。\"他扯过墙边的约束带，系统提示音适时炸响：\"功德值+600（阻止非法人体实验），当前3500。
感知共享+因果推演联动功能已解锁。\"
王翠兰突然笑了。
她仰起头，雨水顺着窗缝滴在她脸上，冲淡了脂粉，\"你抓了我又怎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像换了个人，\"暗蚀的种子早就在这生根了，你救得了几个老人？\"
林昭的瞳孔微缩。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触碰他的意识，却被新解锁的联动功能弹开。
他捏紧王翠兰的手腕，听见自己说：\"那就从你开始，把根拔出来。\"
远处传来警笛声。
赵美玲举着伞站在走廊尽头，伞下是被她唤醒的李建国和几个老人。
老医生扶着墙一步步走过来，对着王翠兰说：\"我替陈阿婆问你，那红粉末，到底是什么？\"
王翠兰的笑僵在脸上。
她突然闭紧嘴，任林昭怎么问都不再出声，眼神空洞得像院里那些被下药的老人。
林昭摸着口袋里母亲的录音设备，突然明白——有些秘密，比雨水更难晒干。
但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手指轻轻叩了叩系统面板。
该准备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