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钢厂的通风管道漏着铁锈味，林昭的战术靴踩过积水时发出轻响。
十点整，苏挽月的手电在转角处晃了三下——线人说的换班时间到了。
\"清欢，检测到脑波频率了吗？\"他压低声音，战术背心的搭扣硌着肋骨。
顾清欢的白大褂外罩着防弹衣，显得有些滑稽，却稳稳举着便携式脑波仪：\"78赫兹，和实验室残留的β波吻合。\"她指尖在仪器上跳跃，\"往下三层，右拐第二个防火门。\"
阮星眠突然拽住他衣角，微型相机的镜头对着地面：\"脚印。
42码皮鞋，带泥印，和方子墨上周在心理诊所留下的监控步态一致。\"她的发梢扫过他手背，\"他刚进去十分钟。\"
苏挽月的配枪已经抽了一半，枪套皮子摩擦的声响像根细针。
林昭做了个\"停\"的手势，耳麦里传来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这是他第一次带着队友直面\"暗蚀\"核心，母亲被电击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视网膜上，后槽牙咬得发疼。
地下三层的防火门锈得厉害，苏挽月用战术钳一撬就开了。
霉味混着某种甜腻的电子焦糊味涌出来，林昭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正中央的操作台上，十二台脑波监测仪排成半圆，蓝光在金属外壳上流淌。
而最中央的躺椅上，那个被电极片包裹的身影，分明是失踪半个月的林晓芸。
\"心跳42，脑波δ波占比87%。\"顾清欢的橡胶手套按上林晓芸颈侧，声音发颤，\"深度意识沉睡，他们还没完成嫁接......\"
\"还有机会。\"林昭的喉结动了动，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晓芸冰凉的手背。
她的指甲盖泛着青，像被冻在冰里的蝴蝶。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目标意识完整性73%，记忆回溯成功率提升至68%。\"他的掌心沁出冷汗——这是他第一次用技能救人，不是破案，是真正的\"拉人回来\"。
\"想救她？\"阴恻恻的男声从监控室传来。
方子墨穿着白大褂走出来，金丝眼镜反着光，\"她的意识早被姐姐的记忆啃得只剩渣了。\"他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现在松手，我让你们体面收尸。\"
苏挽月的枪已经顶上他太阳穴：\"松手。\"她的虎口绷得发白，林昭知道她想起了父亲——那个被\"暗蚀\"改造成\"自杀者\"的老警察。
方子墨却笑了，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猩红的眼白：\"按下去只需要0.3秒，你们猜是我快，还是你的子弹快？\"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系统里刚兑换的\"因果推演\"，12分钟足够模拟三种可能：方子墨会在按钮按下前0.1秒偏转手腕，苏挽月的子弹会擦过他耳垂，而林晓芸的脑波会在爆炸中彻底紊乱。
\"清欢，拆电极线。
星眠，定位主服务器。\"他的声音突然稳得像块石头，\"苏队，打断他右手小指。\"
苏挽月的枪口下移半寸。
方子墨的笑容僵在脸上，就在他要按按钮的瞬间，枪响了——不是子弹，是苏挽月用枪托砸在他腕骨上。
清脆的骨折声里，方子墨踉跄着撞翻仪器，红色按钮\"咔嗒\"弹起半厘米，又被顾清欢扑过去用镊子别住。
\"现在轮到我了。\"林昭扯下脖子上的脑波连接器，金属贴片贴上太阳穴时传来刺痛。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记忆回溯启动，消耗功德值1500，剩余4300。\"黑暗涌上来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苏挽月踩着方子墨的手腕，顾清欢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血，阮星眠的相机在闪光——原来她们都在。
意识空间里雾蒙蒙的。
两个女孩的身影在雾气中重叠，一个穿着碎花裙，另一个套着校服，前者的轮廓越来越淡，像被水冲开的墨。
\"晓芸？\"林昭喊了一声。
淡色身影顿住，转过脸时，他看清了那是林晓芸的脸，可眼睛里映着的，是林晓晴生日宴的照片——那是案卷里夹着的，双胞胎唯一的合影。
\"姐姐说......\"她的声音像风里的蛛丝，\"说我不该抢她的钢琴比赛名额......\"
林昭冲过去抓住她的手，掌心触到的温度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蹲在巷口给他系鞋带，手也是这样凉，却暖得人心发疼。\"你记得豆沙包吗？\"他说，\"你们小学养的小仓鼠，你偷偷喂它吃桂花糖，结果胖得钻不进滚轮。\"
雾气突然凝住。
林晓芸的睫毛剧烈颤动，眼泪砸在他手背上：\"豆......豆沙包......它后来......后来被隔壁班男生......\"
\"被你追着打了三条街。\"林昭笑了，\"你当时说，谁欺负豆沙包，你就和谁拼命。\"
她的手指慢慢攥紧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掐出印子。
林昭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涌进意识，像春天化开的溪水——是她的记忆，那些被嫁接覆盖的，属于\"林晓芸\"的独家碎片：暴雨天给流浪猫搭纸棚，数学考砸了躲在琴房哭，偷偷把姐姐的错题本抄了三份......
\"轰——\"
意识空间突然震动。
林昭被甩到墙上，看见方子墨的脸浮现在雾气里，扭曲得像被揉皱的纸：\"干扰装置启动，我要让你们一起变成疯子！\"
系统面板疯狂闪烁：\"检测到精神震荡，高阶异能压制剩余冷却时间：5秒......4......\"
林昭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疼痛像根钉子，把他的意识钉在现实里。\"现在。\"他对着空气说。
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压制启动，消耗功德值2000，剩余2300。\"
雾气被撕开一道裂缝，林昭看见实验室里，方子墨抱着头尖叫，鼻血顺着下巴滴在白大褂上。
他的意识空间里，那个\"林晓晴\"的影子正在消散，露出底下真实的、带着小梨涡的林晓芸。
\"抓住我。\"他说。
当林昭摘下连接器时，实验室的顶灯正在摇晃。
林晓芸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她的瞳孔先是涣散，接着聚焦在他脸上，扯出个虚弱的笑：\"谢谢你......把我找回来。\"
\"叮——累计功德值达5800。
'命运干涉'技能已激活，可主动引导事件转折。\"
林昭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母亲案卷里那张照片，她站在警局门口，发梢沾着雨珠，眼神清澈得像春天的溪。
原来5800功德，是他离真相最近的距离。
苏挽月蹲下来给方子墨戴手铐，金属碰撞声清脆。
顾清欢正在拆最后一片电极片，她的橡胶手套沾着林晓芸的体温，指尖微微发颤。
阮星眠的相机没开，她只是站在阴影里，用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照片里林昭半跪着，背后是三个女孩的剪影。
\"林队？\"林晓芸轻声喊。
林昭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挽月已经不再叫他\"小同志\"，顾清欢的报告里开始出现\"林昭推测\"，阮星眠的报纸标题是《警界新星：007号案卷破译者》。
他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在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掏出一看，是条匿名短信，没有号码，只有一行字：\"明晚十点，码头c区仓库。\"
林昭抬头看向窗外。
旧钢厂的天台上，月亮被云遮住一半，像只半闭的眼。
他把手机揣回战术背心内层，那里贴着母亲的证件照，边角已经磨毛了。
\"走。\"他说，\"带晓芸去医院。\"
苏挽月扛起方子墨，顾清欢扶着林晓芸，阮星眠最后一个出门。
她转身时，相机镜头扫过操作台上的\"双生计划\"文件，其中一页右下角，用红笔标着\"林淑兰（初代实验体）\"。
门在身后关上。
林昭站在原地，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摸了摸胸口的系统面板——那里的数字还在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