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御史匆匆入宫禀告:“陛下!如今宫门口请愿的人越来越多,若强行驱赶,恐生冲突,若期间有人伤亡,怕是激起民愤。”
季炀冷笑,“现在民就不愤了吗?”
他刚要下令将人群驱散,就听内侍匆忙跑来,“陛下!陆将军快马入京,已经快到宫门口了!”
……
此时,陆离一路疾驰,在看见前方巍峨的宫殿时双手一拉缰绳,同时双脚一蹬利落地翻身下马,当马停下时恰好停在宫门外。
他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请愿声也少了许多。
陆离趁机一甩马鞭,厉声高喝:“尔等鼠辈,有力不朝敌人使,反而在这里逼宫,可是要造反?”
他这话用了至少三成内力,聚集在宫门前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瞬间噤声。
‘逼宫造反’这话几乎无人敢提,只有陆离直道而行,敢怒敢言!
为首的学子捧着请愿书站出,正直端方的脸上满是斥责,“草民参见忠勇侯,侯爷此话严重!当今天子仁和圣明,我等从未有过大逆不道之心!”
“只天下因长公主灾祸不断,我等闻之心焦,今日汇集在此,只是为君分忧,还天下朗朗!”
“哼!”陆离冷哼一声,“自有满朝文武为君分忧,何时轮到你们?”
学子面色一红,声音恼怒,“侯爷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既如此,诸位速速收拾行李赶往凉州,凉州守军缺人,若得尔等相助,必能守大端不受蛮人进犯!”
此言一出,请愿的人群中迅速响起蛐蛐咕咕的声音,有些来凑热闹的百姓已经开始悄悄溜走。
为首的学子见状愤慨道:“我等乃是文生!怎能上战场!侯爷岂不是强人所难?”
“文生又如何?”陆离眼神冷厉,“十年前我双亲带陆家军惨死大凉山后,本将军重组陆家军,那时,别说是文生,就是才八九岁的幼童也开始拿着刀剑习武!不出半年就可上战场杀敌!”
“你此言,是觉得自己连幼童都不如吗?”
学子满面羞愤,讷讷不能言时,只听陆离又一甩马鞭!
“啪!”的爆空声惊得所有人一抖!
本就冷面的将军如今更加威武凛然让人不敢直视,只能瑟瑟发抖听着他讥讽的斥责。
“尔等寸功未建,焉敢在此处指手画脚?”
学子抓住机会又道:“既然我们是端朝子民,就可献策!”
“啪!”
“啊啊啊!”学子被马鞭抽倒,痛得直呼:“侯爷怎可随意打人!”
陆离满目不屑,“就凭本侯三代功勋!即使我将你打杀在此,这天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还不速速滚开!”
镇守端朝百年的三代忠勇侯功勋卓着,无论端朝内部夺权有多激烈,也从来没人敢动驻守边关的忠勇侯!
凉州三面对敌,一旦陆家军撤离,端朝离大厦将倾也不远矣!
可以说,陆离就算将在场这些人全部杀了,也顶多是判回凉州罚奉闭门思过。
之前还喧闹无比的宫门口霎时间寂静无声,有些明显凑热闹的人迅速散去,仅剩三两学子仍想苦苦支撑。
他们欲要再言,被禁卫军以冲撞朝廷命官为由直接抓入京兆尹。
等到宫门彻底空荡,陆离这才放缓表情,匆匆赶至两仪殿。
进殿前,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仪容后这才迈步踏入殿内。
灯火通明,他望见千里江山图绣制的屏风立着一道影绰绰的熟悉身影,心中瞬间酸涩,喉头一哽,声音便多了几分明显的暗哑。
“臣陆离参见陛下,未经通传擅自入京,请陛下责罚。”
“宫门之事多亏陆将军,功过相抵,朕赦你无罪。”
季炀目光在他青黑的脸颊上扫过,心下瞬间了然,这是为了赶路几乎没有休息过。
他面色温和地询问:“你此番入京所为何事?”意思是没事就回凉州去。
陆离双手抱拳,“西狄今朝岁贡已备好,臣已命人押送入京,特来复命。”
“东西何在?”
陆离面色一红,“需晚几日,臣提前赶来,一是来送岁贡清单,二是……因为长公主殿下。”
“臣在凉州听说谣言后才快马加鞭赶来,不知殿下……”他瞳仁微颤,视线落在屏风上,“……可好?”
季炀眉头一皱,“凉州竟然也有了吗?卿可记得何时出现的谣言?”
“大概半月左右。”
半月,大概是摘星楼刚建成之时。
季炀心中冷哼,这消息又没长翅膀,何以京城这边刚发生,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就立刻有人知晓?
能有此能力做此局者,这天下也就那一个人了。
季炀心中有了成算,面上带笑:“卿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朕命人带你去修整一番,今晚为卿设接风宴。”
陆离心中忧心季祯,当即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怎可说辛苦,臣有一法,兴许能解长公主当前困境。”
季炀挥手屏退宫人后才开口:“卿请说。”
“金蝉脱壳!”
陆离目光扫向屏风后轻动的身影,“陛下可设局令公主假死脱身,臣会护其至凉州,等此间事了再送公主还朝。”
殿内沉默良久,方才传来季炀一声轻笑,“朕还以为你护着公主到凉州后,就不再踏足京城呢。”
陆离一脸正色,“公主尊贵,臣亦希望她永坐云端。”
季炀再次沉默,若想不到他法,这确实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屏风后,季祯终于起身,抬手覆在映在屏风的身影上,眸光闪动,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杀伤力就是强!
她深深吸气,转身踏出屏风,目光澄澈地望向陆离,“多谢将军好意,但是……吾不愿!”
她转身拜向季炀,朗声道:“我季祯自认顽劣不堪,骄纵跋扈,但从未做过祸国殃民有损于社稷之事!”
“今朝我自请入徒坊!”
徒坊专门关押处以极刑的犯人,季炀和陆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
季祯凝视两人,后退一步,面色傲然,“我入徒坊,非是我认罪,而是我不服!”
她抬手交叠,手心朝外抵在额前,宽大的袍袖振起,似是展翅的凰!
“皇妹在徒坊等今日污我辱我之人亲迎!”
“若冤情至死不除,吾愿困死徒坊,化为厉鬼,夜夜盘旋!”
她抬手,笑着看向季炀,“想必皇兄,不会让我久等吧?你知道,其实我不是能吃苦的性格。”
后一句话她说得娇嗔,令季炀心头动容,甚是欢喜!相比于陆离,显然季祯更信任他!
她果真没有骗他,他们就是这世上最亲最爱最好的人!
他眼眸弯起,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意,“必不让你失望。”
“最多三月,你若不出,我入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