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空旷的街道，沈逸站在基地外的台阶上，指尖还残留着硬币偏移时的错觉。他没有回头，只是将终端塞进背包侧袋，拉紧拉链。林悦调整了肩带，频谱仪的屏幕在昏光下泛出淡绿，数值跳动得比刚才更急促。陈宇已经走在前方十米处，脚步沉稳，右手始终贴在战术手电边缘。
“信号重新出现了。”沈逸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两人耳麦，“强度上升百分之十二，方向没变。”
林悦低头看了眼仪器，眉头微皱。“但波形不稳定，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周围基站太多，滤不干净。”
沈逸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银灰色的小装置。外壳上有几道细微裂痕，像是某种晶体嵌合而成。他轻轻按下启动键，设备中心亮起一圈幽蓝光环，随即扩散成半球形光罩，将三人短暂笼罩其中。
“系统刚兑换出来的。”他说，“能屏蔽大部分民用频段干扰，专用于追踪类裂隙频率。”
林悦伸手触碰那层光罩边缘，指尖传来轻微的震感，像是有电流在皮肤表面滑过。“这就是……游戏里的探测器？”
“算是实体化版本。”沈逸收起装置，“走吧，每多停一秒，主源就可能完成一次脉冲叠加。”
三人沿街前行，城市逐渐稀疏。路灯间隔拉长，建筑外墙斑驳，电线如蛛网垂落。林悦每隔百米便驻足采样，记录峰值数据。陈宇始终保持警戒姿态，目光扫过每一处阴影角落，手电未开，但随时可亮。
沈逸闭眼一瞬，意识沉入系统空间。策略模拟界面展开，地形图与信号热力叠加，一条最优路径缓缓生成。他睁开眼，指向左侧岔路：“绕过去。那边有座废弃变电站，可能是中继节点之一。”
“你怎么知道？”林悦问。
“它和游戏里‘锚定阵列’的布点规律一致。”沈逸说，“三个次要节点构成等边三角，主源位于重心位置。我们现在正处在边线上。”
他们抵达变电站外围时，林悦的仪器发出短促蜂鸣。她蹲下身，发现地面排水口附近有一块金属板微微发烫。掀开后，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晶体嵌在水泥缝中，表面流转着熟悉的蓝光。
“这东西……不该存在。”陈宇盯着它，“现实中不会有这种材料。”
沈逸用绝缘钳夹起晶体，放入密封袋。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残余指令集｜来源：观察者组织β协议】。
“他们把游戏机制植入现实了。”他说，“不是模仿，是直接复刻。”
林悦声音低了些：“可谁能做到这一点？程序员？黑客？还是……别的什么人？”
没人回答。沈逸将样本收好，继续向前。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他们在三处类似地点发现了相同装置——地下管道井、停用通信塔基座、废弃公交调度室的配电箱内。每一枚晶体都与游戏中的“稳定锚”完全吻合，且呈放射状指向东南方向。
“这不是随机布置。”沈逸在地图上标出所有点位，“它们构成了一个能量回路，像游戏里的‘维度引导阵’。主源在接收并放大这些节点的反馈。”
“也就是说，”林悦轻声说，“现实正在被这套系统一点点改写？”
“还不明显，但已经开始。”沈逸抬起左手，掌心旧伤隐隐作痛，“刚才路过那个路口，我感觉到时间卡顿了一下。你们有没有？”
林悦点头。“红灯变绿的时候，好像闪了两次。”
陈宇冷声道：“我也看到了。路灯灭了一秒，又亮回来。”
沈逸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越接近目标区域，空气中的压迫感越强。建筑物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扭曲，仿佛光线本身被轻微拉扯。他的终端开始频繁报警，信号时断时续。
“最后一段路不能用常规方式走了。”他说，“对方如果设有监控，我们不能触发任何电子警报。”
陈宇点头，转身走向一条狭窄巷道。三人贴墙潜行，避开主干道摄像头。二十分钟后，一座庞大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尽头——锈蚀的铁丝网围栏，断裂的警示牌，以及中央一栋五层高的混凝土结构，外墙爬满藤蔓般的电缆残骸。
“废弃数据中心。”陈宇低声确认，“十年前因火灾关闭，之后再没人进来过。”
沈逸取出热成像仪，对准建筑内部扫描。屏幕上，热量分布呈现出规律性波动，像是某种生物心跳，周期恰好与晶体共振频率一致。
“里面有东西在运行。”他说，“不是服务器，也不是发电机。它的节奏……太像活体了。”
林悦再次开启频谱仪，数值瞬间飙升至临界值。“这里的低频脉冲，和首领最后启动维度接口前的信号一模一样。”
沈逸盯着通风口上方。那里有一丝极淡的蓝光，每隔七秒闪现一次，持续约半秒。他数了三次，确认无误。
“就是这里。”他说，“主源坐标锁定。”
三人绕至侧门。铁门半掩，锁具早已锈死，但从缝隙看去，内部通道干燥整洁，没有积尘。陈宇探身查看地面，在门槛内侧发现一行新鲜脚印，鞋底纹路清晰，朝向深处。
“有人来过。”他说，“不超过六小时。”
林悦压低声音：“会不会是组织残余？”
“不清楚。”沈逸收回仪器，“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现在只做一件事——确认内部是否有活动迹象，不接触、不破坏、不深入。”
他取出微型探测无人机，展开旋翼，从门缝送入。画面通过无线传输接入终端：走廊笔直延伸，两侧布满机柜，多数已损毁，但中央区域仍有几台设备亮着指示灯。镜头转向最深处，一间独立控制室的玻璃窗后，一台黑色立方体静静悬浮在支架上，表面覆盖着交错的晶体线路，正以固定频率发出蓝光。
沈逸屏住呼吸。
那东西的外形，与他们在游戏中夺下的能源柱核心，几乎完全相同。
“它在工作。”林悦看着热成像画面，“而且……它在吸收什么。”
沈逸调出频谱对比图。外部波动频率与内部发射信号高度同步，误差小于0.3%。更关键的是，两者之间存在微弱的数据回流——现实中的装置正在向未知端发送信息。
“不是单向运行。”他说，“它在通信。”
陈宇突然抬手示意安静。他耳朵微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几秒后，林悦的仪器也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极其短暂，仅持续0.8秒，但波形特征明确。
“那是……语音片段？”她放大音频波形。
沈逸迅速导入分析模块。系统解码后，终端上跳出一行文字：【她还在等你】。
空气骤然凝固。
沈逸盯着那句话，手指收紧。这句话他曾听过一次——在首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
“这不是录音。”他说，“是实时传输。”
林悦声音发紧：“意思是……里面的人，或者‘东西’，正在模仿那段遗言？”
“或者是回应。”陈宇低声说，“我们在游戏里听到的，根本不是结束语。”
沈逸没有回应。他重新检查无人机画面，目光落在控制室角落的一块铭牌上。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部分字符：【项 目 编 号：d-7……】
他正准备调整无人机位置，终端突然黑屏。再亮起时，画面扭曲成噪点，随即中断连接。
“信号被切断了。”林悦检查设备，“不是故障，是被主动阻断。”
沈逸收起终端，眼神沉静。“说明我们被注意到了。”
陈宇靠在铁门旁，左手搭上手电开关，右手握紧战术匕首。“现在怎么办？进去看看？”
沈逸看向那扇半开的门，蓝光从内部透出，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门框边缘。
门内的空气涌出，带着一丝温热，还有某种难以描述的震动感，像是空间本身在轻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