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济川看着池嫣两只手牢牢的将那些药丸抓在手里,心头对她的怜惜又多了一分。
她没有错。
她只不过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错的是那些仗着她绝症还要欺负她的人。
沈济川脸色没多大的变化,却给人一种极致压抑阴郁的气息。
他眸光冰冷的扫过傅泠舟的脸庞,带着侵略性的杀意和恨意。
今日之仇,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当他余光再扫过池婳,看着她就这么和傅泠舟肩并肩靠在一起,对池嫣跪在地上捡药丸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那副冷漠的样子让他头回觉得池婳变陌生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狠了?
沈济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冷冷道:“池婳,跟着他变成现在这样众叛亲离,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众叛亲离。
池婳被他四个字激得脸色一变。
她还没说话,就看沈济川弯腰,将池嫣从地上扶了起来,那脸上带着似水的柔情,比刚刚看她那副冰冷仇恨的样子不知道温柔多少倍,“嫣嫣,别捡了,我哪怕是用尽一切,也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
池嫣扑进他的怀里哭了起来,“济川,我只是......只是想活着而已。”
她一边哭着,一边颤抖。
一阵头晕目眩后,她突然没了声,整个人倒在了他的怀里。
“嫣嫣!”沈济川脸色紧张。
蓦然。
耳旁又响起另外一道紧张的男声,“池婳。”
沈济川转头望去,就看到池婳不知何时,竟然也昏迷了过去。
她双眼紧闭,下巴削瘦,整个人薄的就像是一片纸。
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般。
没由来的,沈济川心头慌张得不停跳动,连同右眼皮都不受控制的跳。
他怀里还紧紧搂着池嫣,目光却紧紧盯池婳的方向,“她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傅泠舟抱起池婳就朝外头跑去。
沈济川目光紧紧的跟随,直到傅泠舟抱着池婳消失了,他也依旧不能回神。
满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池婳虚弱的模样。
心头突然有了一丝异样。
她会不会是生病了?
怀里池嫣难受的呻吟一声。
沈济川注意力很快被她拉拢了回来,应该只是普通的晕倒而已。
应该只是身体太虚弱,普通的感冒而已。
再严重,也不可能比池嫣的血癌还要严重吧。
沈济川不停的在心里头安抚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自己放弃了池婳,没去看她的愧疚和心虚。
医院。
池婳浑浑噩噩里醒来,闻着熟悉的消毒水味,耳边还都是仪器滴滴的声音。
这一次。
好像比她想象得严重。
池婳看着周围安静的环境,空旷的房间,这不是普通的病房。
而是icu。
她眸光黯淡,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心里却无法平静,只有惶恐和不安,还有更深的焦虑。
她想。
如果一睁开眼睛,就到了天堂该多好。
而不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耗着她的精神气,让她在时光里慢慢被疼痛折磨死去。
那真是太痛苦,太狼狈了。
“噔—”大门缓缓打开,又轻轻的合上。
池婳垂眸望去,就看到男人穿着防护服走了进来,哪怕他带着口罩,可那双剑眉目星的眼睛,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傅泠舟。
她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傅泠舟走到她身旁,弯腰,一双眼眸温柔的注视着她:“醒了?”
池婳轻轻的嗯了声。
傅泠舟看出她眼里的紧张和害怕,没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的揉着她的头顶:“真棒,你都挺过来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池婳眼眶泛红。
众叛亲离,四个字还是刻在了她的心头。
是啊,她人之将死。
却没有任何亲人的陪伴。
她何其失败。
可又何其幸运,可以遇到傅泠舟。
“谢谢你,还一直愿意管着我。”池婳沙哑无力的轻声道。
傅泠舟心头一疼。
仿佛此刻是永别般。
他勾着笑容,耐心的哄着她:“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救你,救谁?”
池婳唇角提了提,低声嘟哝:“我哪敢做华德太子爷的救命恩人。”
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傻傻的扑进水池里救他也是好笑。
整个华德都是他的。
恐怕他刚跳进水里,立马就有人得把水池全抽干了。
她说是救他,结果还体力不支最后被他救了起来。
傅泠舟见她都会拌嘴了,心情也跟着好转一些,“你都不敢,这个世界就没人敢了。”
池婳心头的异动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打量着眼前的重症监护室,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不乐观了,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道:“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你都告诉我吧。”
“我都能接受,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哪怕你告诉我,今日是我最后一天......唔。”
下一秒,嘴巴就被傅泠舟用手捂住,他没好气的瞪了她眼,“瞎说什么。哪个要死的还能像你这样说这么多话,脑子这么清醒的。”
池婳很无辜的眨巴眼睛。
觉得好像也是。
她暂时不会死了。
这七个字在她脑海里成了坚定的信念,“那你坦白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到哪一步了?”
傅泠舟抿紧唇,看着她坚毅的目光,知道自己瞒不过她,“骨髓穿刺的结果出来了,是t-pLL。”
t-pLL。
池婳脸色煞白。
她专业也是学医,很清楚这个类型在白血病里的罕见性,和凶险的程度。
t-pLL占所有的白血病不到百分之2,很多医生都会误诊为慢性白血病或者是急性白血病。
一旦确诊,病人从确诊到死亡,平均生存期仅剩下数月。
并且,目前的医疗方案,还没有针对这个类型的。
池婳犹如被雷劈了般,她设想过自己是最坏的结果,却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最严重最罕见,也最凶险的病。
她轻声启唇:“所以......你才把那个药倒掉的。”
她当时看傅泠舟就这么倒掉,心疼犹如刀割,那可是她的希望啊。
原来。
那瓶药,她根本用不上。
傅泠舟喉咙上下滚动,艰难晦涩道:“是。”
“你放心,只有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