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就是嫉妒，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叶荔不明白杜玉书想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杜玉书可以帮自己解决这些困扰她很久的东西。
“嫉妒说白了就是有点扭曲的羡慕，我其实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人都难免有觉得自己不如人的时候。况且你看看你自己，你说你嫉妒我，其实你只会伤害你自己，你甚至连给我使绊子的事儿都没干过。那你这嫉妒到底跟风寒咳嗽有什么区别？有人会说你风寒咳嗽了就是个下流的人吗？”
叶荔沉默一下，摇摇头。
杜玉书说得有道理，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杜玉书叹了口气。
“嫉妒就跟任何一种感情一样，在你因它而做出什么事之前，它是既不高尚也不低贱的。如果你因为嫉妒我而阴我，那你固然是小人，你如果因嫉妒我而煎熬你自己，那你是个平平无奇的好人，可你如果因为嫉妒而督促自己变好，那你就是个很厉害的好人，叶荔。你退出师门，就已经是个很厉害的人。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你这样的胆气。”
叶荔再次摇摇头，“我只是放弃了自己而已，放弃是不需要胆气的。”只需要足够的怯懦就可以。
“你刚才不还说我很厉害吗？我接掌溯水堂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没错，我就是很厉害，我又有资质，又有运气，我能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
现任溯水堂堂主是个十七岁的姑娘，这事儿已经传得满城热议了，叶荔既然还没离开金明主城，就没道理不知道。她这次沉默着点了点头，是自愧不如的意思。不过她既然还没过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自然没法给出由衷的称赞和祝福。
杜玉书走到她旁边，拍拍她肩膀，“那我现在以一个公认很厉害的人的身份向你保证，你就是个前途无量的人，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找到出路的。你现在这么痛苦，是因为向上的过程才刚刚开始呢，上坡路哪有好走的。”
杜玉书今年也就十七，比叶荔还小几岁，叶荔听到她说这句话，第一反应是想笑的，但她唇角动了动，眼眶里紧接着就蓄满泪水，眼泪一粒一粒地落下来。她有点承受不住。她问：“真的吗。”
“真的。”
杜玉书把她拉起来，抱着拍了拍背，“你就去见你的江湖，找你的自我吧，我们都会等你回来的。”
这是叶荔自己的路，杜玉书一共也没见过她几面，要是一个劲地想凭一己之力把她从这死胡同里往外拽，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己也钻进牛角尖去。
闲事可以管，但得管得有限度，多了也没用。叶荔自己的问题，答案还得她自己去找，在她心里种下一点儿不自我伤害的种子，帮助她去跟那些困境对抗，这就已经是杜玉书现在能做的全部了。
杜玉书很清楚自己是人不是神仙，她不可能挨个解决世上所有人的问题，那是如来佛祖都没做到的事儿，她凭啥啊？
她抱了抱叶荔，给叶荔留下那一篮子今天不吃完明天就得酸的荔枝，一身轻地走了，也没说给人家擦擦眼泪。她回去的路上一想到叶荔得找个地方使劲吃荔枝她就想笑。
回到城主府，她第一时间就把梓玉和百清叫了过来。
杜玉书今非昔比了，溯水堂堂主地位跟长老都差不多，她要见梓玉和百清，一句话她俩就得过来，还碍于她现在的身份不能再跟上次那样无礼了。只是杜玉书都不用看就知道，梓玉肯定还是一脸要吃了她的表情。不得不说这货虽然脑子不太好用，骨气是绝对的有，杜玉书毫不怀疑自己今天就算是浦都领主，梓玉也会因为坚信她为难了叶荔而不给她好脸色。
有骨气好啊，杜玉书就喜欢跟有骨气的人打交道。有骨气，直来直往，总比背地里坑你要好吧？
杜玉书是很想得开的。
她把叶荔的现况和离开的原因跟她们说了一遍，没提自己开解叶荔的事。说实话，叶荔离开的原因，在她留下来的两封信里也略有提及，梓玉虽然没脑子，但百清有，她们俩现在相依为命，最不想梓玉出事的估计就是百清了。这几天时间她无论如何都已经把事情跟梓玉解释明白了。
那梓玉现在对她还是这副态度，就只能说明梓玉心里还是觉得叶荔是因为杜玉书的出现才离开的。这话倒也没错，如果杜玉书从来没出现过，或许叶荔跟叶飞白的矛盾不会被激化，叶荔糊弄糊弄也就把日子过下去了，不会这么痛苦。这事儿不完全算梓玉迁怒她。
可杜玉书又没法让自己消失。就算有办法，她也不干。
所以杜玉书现在跟她们说得详不详细都不重要，主要是告诉她们，我把你们师姐的事儿当个事儿办了，没糊弄你们。
顺带，把一些她们想知道的事透露一下，让她们安心一点儿。
百清还稍微懂点事，听完以后说了声谢谢，虽然没尊称她为堂主，但至少态度在这里了。但梓玉只是冷哼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放在之前百清还会拿胳膊肘杵杵她，但估计是这几天百清也总结出规律了，这祖宗发起疯来就是头牛，只有叶荔拽得住，现在叶荔不在，百清拽她只会把她拽得更生气。与其劝了劝不好还把场面激化得更难看，那还不如装聋作哑，反正杜玉书也不计较。
杜玉书确实不计较，说完她想说的，她就让她俩滚了。
梓玉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百清以为她还在生闷气，无奈道：“你也不要这样，溯水堂虽然隶属于玄机阁，但堂口不在城主府内，平时跟咱们不打照面，你当不认识她就好了。”
这种话她最近说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句，完全知道是徒劳。但这次梓玉没有立刻反驳她，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有几分茫然地问道：“百清，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师姐了？”
“……”
这个问题，百清也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