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方初和左英就这样被赶走了。
两人狼狈跑出后巷,站在大马路上喘息歇息。
“有病,这巷子里的人都有病,不声讨打女人的人渣,反倒是护着,活该她儿子女儿不管她。”
左英毫无理智的破口大骂。
沈方初睇给她一眼,警告意味浓重。
但显然没有作用。
左英咬紧唇瓣,不服气争辩,“方初姐,我知道我说得话难听,但是这不是事实吗?刚刚那些人没一个愿意帮忙的,不是冷血是什么,依我看他们就是护着自己人,欺负一个外嫁进去的女孩。”
沈方初没忍住,“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吧?”
“是,但肯定八九不离十。”左英很固执。
沈方初仰头叹气,摊手摆道理,“既然只是猜测为什么那么理直气壮?你觉得你以为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左英垂着脑袋不说话。
沈方初擦掉额间薄汗,抬脚原路返回。
“方初姐,你干什么去?”
“我再去看看,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沈方初独自返回。
工作上,她对同伴的要求是不一定需要多厉害,但至少别添乱。
而左英,并不在这行列中。
沈方初回来时,老人正坐在地上摸瞎捡火柴盒。
见状,沈方初放下布包,蹲下身体帮忙捡。
“你回来干什么?”老人忽然出声。
沈方初好奇,“您怎么知道是我的?”
“脚步声,你的脚步声很轻很缓,不像那个女娃子又急又躁,一点不讨人喜欢。”老人撇撇嘴,明显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
沈方初挨个捡起火柴盒,认真道歉。
“她才工作没多久,说话不中听您别和她计较。”
“我不和她计较,气病了吃亏的是我。”老人想得很开,又问:“你回来是为了林家的事?”
沈方初承认,“是,我是妇联的干事,林有生的儿子找到我求救,我过来查看时林有生正在殴打他媳妇儿万念念,在找到您之前没人愿意和我谈论这件事,我想知道为什么?”
老人提着篮筐,慢吞吞回到小凳子上,坐下大口喘息。
稍微缓缓,第一句就是,“那贱女人活该!”
沈方初拿出纸笔,“您为什么这么说?”
在老人的诉述下,沈方初听到了和预想中完全不同的故事。
林有生,那个家暴男,是后面这半条巷子里最有出息的娃。
当然,是曾经。
那时林有生的父母还在,对独子相当疼爱,林有生也不负众望,成为后巷里第一个考上高中的娃。
周围邻居甭管平时和林家对不对付,那天是真心替林有生高兴,直言后巷飞出个金凤凰。
只是后来啊,事不随人愿。
林有生在高中遇到了万念念,一个乡下姑娘。
按理说能考上高中,这姑娘应该很优秀,也更应该努力读书,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现实却是完全不同。
万念念在第一次碰到林有生就喜欢上他了,然后便开始死缠烂打。
不管林有生如何拒绝,她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听不懂人话。
渐渐地,后巷所有人都知道万念念的存在,纷纷打趣林有生毕业就能结婚咯。
到这里听起来一切都挺好的。
“那后来呢?”沈方初追问。
老人潸然泪下,“那贱人就是个祸害,她不安分,和别人搞大肚子非要污蔑林有生,林有生他爹心脏不好,被活生生气死了,他娘没熬几个月也走了。”
沈方初微微皱眉,“这么突然?”
“是啊,你也觉得突然对吧。”老人忽然激动挺直腰杆,“那贱人就是故意的,她有回和林有生吵架说出来了,我们都听见了。”
沈方初消化这话的信息量,“她故意说她肚子的孩子是林有生的,就是为了气死林有生的爹娘?”
这么离谱的吗?
“她在报复林有生,她觉得林有生辜负了她,你说,她是不是祸害。”老人冷笑。
沈方初撑着额头试图理解,“万念念觉得林有生不喜欢她,是辜负了她?”
老人没应声,自顾自得继续往下说:“那几年闹得凶,她挺着肚子无所顾忌,硬逼着林有生娶她,不然林有生就得下放改造,哼,一个不慎命就没了。”
“他娘怕他犯犟,压着他娶了万念念才闭眼。”
老人脸皮绷紧,带着毫不掩饰的恨,“一结婚那贱人就暴露本性,在外面乱搞,还经常把男人带回来。”
炸裂。
“你们不举报?”沈方初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好麻。
“呵呵~”
老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知道她的野男人都是谁吗?举报?没用的。”
沈方初哑然。
老人凑近,明明知道她看不见,却仍让人感觉到压迫感十足。
“现在你知道为啥没人愿意搭理你们了吧,白说一场,又有啥用,不如当个睁眼瞎。”
“走吧,快走吧。”
沈方初一步步离开巷子,总算明白了王警察那句话的意思。
不曾想,当事人还没找上门。
曹主任率先发飙。
啪啪啪!
她拍的桌子在原地蹦跶,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谁允许你擅自行动的,为什么不先向我汇报!为什么!”
曹主任一向梳得整齐滑溜的短发,这会儿全部生出自己的想法,肆意乱飞。
也彰示着她此刻的心情,和艹了狗没啥区别。
“当时情况危急……”
“你少给我找借口。”曹主任打断,眼神锐利扫过来,“沈方初,别以为你坐上几天副主任的位置就能为所欲为,妇联不是你可以乱来的地方!”
沈方初那点平和瞬间消失,噌的起身和她据理力争。
“你天天喊着开展工作,妇联的宗旨,我就问一句,这件事在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
毋庸置疑,是在的。
曹主任避之不谈,顾左右而言他。
“你少给我上纲上线,你才工作几天,你了解周围住户的实际情况吗?就敢胡乱掺和,万一出点事谁负责?是你负得起责,还是我负得起责?”
沈方初气笑了,坐回去,“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