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晚噔噔噔跑上前,将手里没开的汽水递给李大丫。
“喝一口就舒服了。”
李大丫不敢接,去看常燕。
“不用不用,这太贵重了。”常燕看向沈方初。
沈方初和陈见闻从不管孩子如何处理零食,是送是留,全凭自愿。
“这是她的东西,她自己决定。”
常燕眼神变得怪异,仿佛看到了一个异类。
下边,陈今晚已经打开汽水,往李大丫嘴里灌。
喝了一大口后,李大丫摸着喉咙用惊讶的语气说:“真的不咳了。”
随即,她看向汽水的眼神充满好奇的色彩。
陈今晚把汽水塞她手里,好心解释,“你以后要是咳嗽喝水就行,茶也行,冰棍也行,醋也行,记住没?我和我娘回家了,拜拜。”
摆了摆手,她飞奔到沈方初身旁,伸手去扯上方的衣角,一步一蹦跶。
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远去。
李大丫抱着汽水抬头,“娘,这是甜的,你喝。”
常燕收回视线,抚了抚她枯黄的头发,笑容温柔,“娘不爱喝,你自己喝吧,喝完了我们再回家。”
“要是每天都有肉吃,有甜甜的水喝就好了。”
稚嫩的声音随风飘荡。
常燕眼角湿润,心酸不已,一对比,她才知道她把闺女有多差。
-
正月十五。
这个喜奔大吉的日子。
陈今晚又要去读书啦!
陈见闻一早爬起来嘴里哼起小曲,洗漱完回房把陈今晚从被窝里拎出来。
“小懒虫,别睡了,小心迟到了老蒋罚你抄书。”
他以前没少迟到,自然没少抄书。
警醒的自然闹钟响了,陈今晚闭眼往起爬,“爹,你送我去吗?”
“我不送指望你懒鬼娘送?”
趁沈方初还在梦乡里,陈见闻无所顾忌。
哪知,上一秒还昏昏欲睡的陈今晚唰的睁开双眼,同手同脚往床头爬,告状道:“娘,爹说你唔唔!”
陈见闻手疾眼快,一手抱起她一手捂着她嘴巴,压低声音骂,“你可真是来克我的,不准说,不然以后我不偷偷给你零花钱了。”
把人抱进厨房,放在板凳上,陈见闻把鞋子扔她腿边。
“自己穿。”
陈今晚彻底没了困意,狡黠的看着他说:“爹,你威胁不到我,你要是不给,我就告诉娘你以前偷偷给我零花钱。”
那得意的小模样,神气极了。
陈见闻正要点火的动作一顿,偏头睨她,嗤笑一声,这聪明劲不愧是他闺女。
点燃枯叶塞进灶洞,他懒声敷衍道:“给,一个月给你添五毛行吧。”
“您绝对是这巷子里最最最大方的亲爹!”陈今晚跳起来欢呼。
一阵凉风打进来,父女俩都懵了。
顺着风源望去,只见那个站在光里的女人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陈见闻:……
要不要这么衰。
陈今晚:……
零花钱零花钱,她的零花钱。
结果是双双被没收。
走出枯水巷,父女俩还在互相埋怨。
“都怪你,谁让你在家提这件事的,不知道你娘鼻子灵啊,这下好了吧,全没了,以后你别想偷偷买冰棍,买大白兔,买小人书了。”陈见闻数落。
陈今晚不甘示弱,立马回敬,“你不吓唬我,我能提吗?怪你才对。”
几度回头,再三确定,没人跟踪。
父女俩一对视,双双蹲下身体,眼珠子溜溜打转,横扫四周各个角落,整得跟接头似得。
陈见闻从鞋子里拿出一叠毛票,“我还有十三块五,分你一块五,从今往后,零花钱别找我了,坑你娘去吧。”
“爹~”陈今晚可怜巴巴。
陈见闻咬住腮帮子,“两块五!”
“嘿嘿,爹最好。”陈今晚笑嘻嘻。
枯水巷。
沈方初将收缴的‘巨款’放进存钱盒子里,拿出几份没看完的报纸到外面边吃早饭边看。
“哟,你还是文化人呀。”
张招娣端着一盆半米高的衣服从外面走进来。
李家在院子里牵了长绳,两头绑在树干上,用来晾衣服。
唰!
张招娣抖开衣服,随便往绳子一扔就算晾好了。
晾完衣服她又问:“吃得啥?”
没等回应,她走近瞧了眼,顿时眼睛一亮。
“哟,鸡蛋呢,我家穷,孩子长这么大没吃过几回鸡蛋,给我一个呗。”
沈方初被父女俩吵醒后,脑袋本来就胀痛,再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她直接气笑了。
“你脸真大。”
张招娣也不生气,嬉皮笑脸。
“别那么小气,我瞅你对孩子挺好的,花老鼻子钱给孩子买零食,买炮仗,纯纯浪费钱,还不如存着以后给儿子当彩礼,你们打算要几个儿子?”
说着,她左手摸向装鸡蛋的瓷碗。
啪!
嘶~
张招娣缩着手哀嚎,“你,你咋打人?”
“你偷我鸡蛋,我不打你难道打鸡蛋吗?它好端端在那里又没犯错,总不能别人贩剑反倒怪它水性杨花吧。”沈方初一阵嘲讽。
张招娣表示,就听出了‘不给’的意思。
她变脸似得又变出一张笑嘻嘻的大脸。
“嗐,我和你开玩笑呢,但我们家真穷,一年到头桌上见不着点荤腥,鸡蛋这金贵玩意儿平时也就我小姑子能吃到,我儿子偶尔能跟着沾点光,二房那小丫头更是见都没见过。”
沈方初拿起鸡蛋磕破,慢悠悠剥壳,嘴毒到没边了。
“既然这么穷还生什么孩子?你们受点苦就算了,反正烂命一条,还非要拉出个孩子跟着你们一起遭罪,是怕人生没有观众吗。”
这次,张招娣挤不出笑了,直愣愣看着她。
沈方初心情不好的时候,压根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
“你婆婆欺负你,你就欺负你弟妹,你生了个儿子你就瞧不起人家生的女儿,这么讨厌女娃,你怎么不去死呀,赶紧投胎下辈子好当个男人。”
张招娣绝没想到,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怼起人来这么凶。
她想岔了。
还以为能占到便宜,最后憋了一肚子气。
她气哼哼回家,进门就被瞪了眼。
李婆子坐在床边阴森森望着她,手里拿着藤条。
“娘。”
张招娣顾不得刚刚的气愤,声音打颤,双腿发软,啪的跪下求饶。
“娘,我不是故意的,您饶过我这次吧。”
李婆子性子古怪,平时没她的允许三个儿媳是不准出门的,但凡偷偷离开回来都要挨打,即便经过她的同意,若是在外面逗留久了,或是和不该说话的人说了话,回来依旧是一顿毒打。
三个儿媳深受其害,到了看见藤条就会发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