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成二十二年冬,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雪,如利刃般刮过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大明宫的琉璃瓦上积满了薄霜,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含元殿外,三十六名金甲侍卫如雕像般伫立,手中的长枪缨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难掩空气中凝滞的压抑。
殿内,龙涎香混着浓重的药味弥漫在每一寸空间。李漼皇帝斜倚在金丝楠木龙榻上,明黄龙袍下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曾经威严的面容如今苍白如纸,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几分帝王的锐利。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他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绣着金龙的锦被上,洇出刺目的红梅。
\"陛下,这是裴太医新熬的汤药......\"贴身太监李德全捧着描金药碗,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龙榻,却在距离皇帝三步远时被虚弱的手势制止。李漼挥袖打翻药碗,青瓷碎裂声惊得殿内宫女齐刷刷跪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
\"无用!\"皇帝喘息着抓住床前立柱,青筋暴起的手背几乎透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不甘。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至整个皇城。太极殿东暖阁内,三位亲王围坐在鎏金炭盆旁,气氛凝重而微妙。宁王李烨身着玄色锦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和田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皇兄久病不愈,太子年幼,这储君之位......\"他的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意味已不言而喻。
襄王李霖冷笑一声,打断了宁王的话:\"二皇兄莫不是忘了祖制?擅自议论储君,可是谋逆大罪。\"话虽如此,他腰间新换的九蟒玉带却昭示着内心的野心。玉带的每一块玉板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蟒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只有皇室近支且受皇帝恩宠之人才能佩戴的饰物。
唯有年纪最长的岐王李恪沉默不语,他端起茶盏,望着杯中翻滚的普洱,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窗外的雪花簌簌飘落,落在窗棂上转瞬即逝,仿佛在隐喻着这瞬息万变的局势。
与此同时,天机阁内同样气氛凝重。苏砚展开密探送来的血书,纸上\"龙体堪忧,诸王异动\"八个朱砂字触目惊心。字迹未干,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可见送密信之人是在何等紧急的情况下写下这封警示。
沈清霜将佩剑重重拍在案上,剑身与木案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立刻点齐玄甲军,加强皇宫守卫!\"她的眼神锐利如鹰,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率领千军万马踏平一切阻碍。
裴云舟却摇头制止,他的目光冷静而睿智:\"不可。陛下最忌外臣干政,若此时大军入城,反倒坐实谋逆之嫌。\"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字字句句都经过深思熟虑,\"我们需要更隐秘的方式介入。\"
\"我们可暗中布局。\"苏砚转动机关匣,精巧的齿轮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长安城三维沙盘缓缓弹出。朱雀大街、东西市、各王府的位置纤毫毕现,甚至连城墙的垛口都清晰可辨。\"裴兄负责监控宫中脉案,确保无人篡改药方;沈将军安排死士扮作商贩,盯紧各王府动向;我则联络朝中忠臣,稳定朝局。\"他的指尖最终落在东宫,\"重中之重,是保护太子安危。\"
暮色降临时,裴云舟换上太医署官服,官服上的云纹刺绣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他怀揣着自制的\"百毒测\"——一个由银质探针和水晶瓶组成的机关,悄然踏入皇帝寝宫。掀开珠帘的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那是混合着草药与毒药的特殊味道,多年与毒物打交道的经验让他心中警铃大作,瞳孔骤然收缩。
当他为皇帝把脉时,袖中银针已悄然探出。银针在接触龙袍的瞬间,泛起诡异的青黑色。这颜色变化印证了他的猜测——皇帝所中之毒,绝非寻常病症那么简单,而是有人蓄意谋害。一场关乎大唐国运的暗战,在这风雪夜中,悄然拉开了帷幕。各方势力如同蛰伏的猛兽,在黑暗中蠢蠢欲动,而苏砚、裴云舟、沈清霜等人,已然站在了这场危机的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