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别院经历风暴后的宁静弥足珍贵。京都的暗影与千鹤丸的哀歌被暂时搁置,空气中浮动着松弛与暖意。经历了两桩撼动心魄的大案,各组人之间那份在生死边缘淬炼出的羁绊,此刻在琐碎日常中悄然绽放,并因明确的情感纽带而更显温暖。
清晨的和室,阳光透过纸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樱木雪并未在药室,而是安静地坐在东野稷身侧的矮几旁。她手中捧着一卷医书,目光沉静地落在书页上,侧颜在晨光中显得清冷而专注。东野稷盘膝而坐,腰背挺直如松,膝上横放着佩刀。他并未看书,也未看庭院,沉静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身旁樱木雪低垂的眼睫上,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守护与安心。他指尖习惯性地轻抚冰冷的鲛皮刀柄,动作却比平日更显舒缓。
樱木雪翻过一页书,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并未抬头,只是将手边一盏温度刚好的清茶,自然地往东野稷的方向推了推。东野稷端起茶碗,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轻柔。他没有言语,只是分三口缓缓饮下,喉结微动,放下茶碗时,目光与樱木雪恰好抬起看过来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火花,只有一片沉静的、彼此了然于心的暖意流淌。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樱木雪便重新垂下眼帘,继续看书。两人之间,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的鸟鸣,却充满了无声胜有声的默契与陪伴。这便是他们最深的羁绊——并肩而坐,共享一片宁静,心意相通。
穆之跪坐在稍远一些的茶席前,姿态闲适而端正。他正专注地碾磨着宇治新茶,石磨与茶臼发出低沉规律的沙沙声。阿月则抱膝坐在他斜后方的回廊转角,位置既能观察到庭院入口,又能看到穆之的背影。她手中依旧是她从不离身的短刀,正用软布细致地擦拭着。
穆之打好一碗碧绿细腻的茶汤,并未立刻喝,而是又斟了一碗。他端着两碗茶,起身,走到阿月面前,将其中一碗轻轻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板上。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特意看她。
阿月擦拭刀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看到。但当穆之转身走回茶席坐下时,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那碗热气袅袅的茶。过了片刻,她放下刀和布,端起茶碗,小口地、安静地啜饮起来。阳光照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似乎融化在茶香里。
穆之品着自己的茶,目光温和地扫过庭院里其他几人,最后落在阿月安静饮茶的侧影上,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满足的笑意。这便是他们的相处之道——无需刻意靠近,无需甜言蜜语,一杯无声递上的茶,一个安静的陪伴,便是最深的理解与信任。阿月喝完茶,将空碗轻轻放回原处,重新拿起她的刀擦拭。穆之则继续品茶,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声而稳固的暖流。
一阵利落却并不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忍卫队长东野轩出现在院门口。他穿着深色的劲装,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年轻将领的锐气,与堂兄东野稷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更显明朗。他目光扫过院中众人,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稷哥!穆之大哥!雪姑娘!阿月姑娘!”他一一招呼,目光在落到药室方向时,微微亮了一下。
药室门窗敞开,慕婉儿正和樱木雪之前一样,跪坐在矮案前,不过她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厚厚的药典和几味草药标本。她秀眉微蹙,正努力辨识着什么,神情专注。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认真的轮廓。
“轩队长。”穆之温和回应,放下茶碗。东野稷只是微微颔首。樱木雪从书卷中抬眼,点了下头。阿月擦拭刀的动作没停,但目光在轩身上停留了一瞬。
东野轩几步走到药室门口,没有立刻进去打扰,只是倚着门框,看着里面专注的慕婉儿。他收敛了些许在外的锋芒,声音放得温和:“婉儿姑娘,在研究什么疑难杂症呢?”
慕婉儿闻声抬头,看到是东野轩,脸上自然地绽开一个笑容,如同初春的花朵:“轩队长?你怎么有空过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啦,是在比对雪姐姐笔记里记载的几种茄科植物的药性差异,有点记混了。”她指了指摊开的书和标本,语气带着点小小的苦恼和求知欲。
东野轩走了进来,在婉儿旁边不远处盘腿坐下,保持着一个礼貌又亲近的距离。他探头看了看那些形态相似的植物标本,虽然看不懂,但眼神很认真:“听起来就很深奥。雪姑娘的笔记肯定很宝贵,婉儿姑娘能跟着研究,真厉害。”他的赞美带着真诚。
慕婉儿脸微微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是雪姐姐教得好啦。轩队长别笑话我了。”她拿起一片干枯的叶子,“你看这个曼陀罗和莨菪,外形就很像,但药性侧重不同…”
东野轩虽然对医药一窍不通,却听得十分专注,目光落在婉儿因讲解而神采奕奕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偶尔会问个很“门外汉”的问题,引得婉儿忍不住笑出来,耐心地解释。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药香混合着一种青涩而美好的氛围在小小的药室里弥漫开来。慕婉儿讲解的声音清脆悦耳,东野轩专注聆听的侧影英挺,构成一幅充满生机的画面。
傍晚,穆之从厨房端来热气腾腾的素汤乌冬面和小碟渍梅、腌萝卜。“都来用些吧。”他温和地招呼,声音带着暖意。
婉儿第一个放下药典,开心地跑过来:“好香!谢谢师兄!” 她自然地坐在了穆之旁边。
樱木雪合上书卷,起身走到东野稷身边坐下。东野稷默默将她的茶碗挪开,腾出位置。
阿月放下刀,也走了过来,坐在了穆之另一侧稍后一点的位置。
东野轩则很自然地坐到了婉儿对面。
几人围坐。婉儿叽叽喳喳说着白天研究药性的发现,樱木雪偶尔补充一两句关键点,东野稷安静听着,目光始终在樱木雪身上。穆之微笑着给婉儿夹菜,也顺手给旁边的阿月添了点腌萝卜,阿月默不作声地吃了。东野轩一边吃,一边看着婉儿说话,眼神明亮,偶尔插一两句,逗得婉儿笑出声。
吃完面,婉儿意犹未尽:“师兄!上次那个河童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穆之笑着应允,在摇曳的烛光下开始讲述古老的怪谈。婉儿听得入神,樱木雪也放松地靠在东野稷身侧(保持着一点距离,但姿态亲近)。东野稷依旧闭目养神,刀横在膝上,但姿态比平日放松。阿月坐在穆之侧后方,擦拭刀刃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也在听。东野轩则看着婉儿听得专注的侧脸,烛光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眼神温柔。
烛光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温暖而交融。一碗暖心的面,一个古老的故事,几缕茶烟药香,还有那悄然萌动的情愫与无声守护的羁绊,交织成这风雨暂歇的夜晚里,最温暖动人的“家”的画卷。庭院里,星辰悄然点亮。别院的灯火,温柔地守护着这份属于他们小团体的、来之不易的平静与温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被彼此的光照亮。